第60章 使团风波

晨光愈盛，庭院中梨花被风拂落，簌簌如雪。祁琛一套枪法练完，额角沁出细汗，红衣墨发，更衬得眉眼凌厉，偏偏看向沈确时，那眼底冰霜便化为一池春水。

蔺平极有眼色地溜了，临走前还冲祁琛挤了挤眼。

祁琛浑不在意，走到石桌边，极其自然地拿起沈确喝过半杯的茶，仰头饮尽。

沈确一怔，耳根微热：“……那是我喝过的。”

祁琛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若有似无地抚过，目光落在她脸上：“嗯，知道。”他声音压低，带着刚运动后的微哑，“不能喝？”

沈确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别开脸，嘴上却不饶人：“祁将军如今是越发放肆了。”

“只对你。”祁琛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净的帕子，伸手过来。沈确下意识要躲，他却只是用帕子轻轻沾了沾她唇角并不存在的糕点碎屑，“沾到了。”

动作轻柔，带着薄茧的指腹偶尔擦过她下唇，带起一阵细微战栗。沈确屏住呼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眉眼，心口那株嫩芽似乎疯狂滋长，藤蔓缠绕，收紧，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我自己来。”她伸手想去拿帕子，指尖却与他的碰在一处。

两人俱是一顿。

祁琛反手，将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攥在掌心，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热。“沈予迟，”他唤她的小字，声音沉缓，“昨夜……”

“昨夜多谢你。”沈确迅速截断他的话，试图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她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若非你及时赶到，我恐怕……”

“没有恐怕。”祁琛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他凝视着她，目光深邃如渊，“以后也不会。”

他的承诺太重，沈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掌心传来的温度太过灼人，她心跳失序，半晌，才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祁琛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这才缓缓松开手，仿佛无事发生般提起正事：“使团已至京郊，午后便会入城。一切可还撑得住？”

沈确收敛心神，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一贯的冷静：“放心，公是公，私是私。”

未时刚过，京城主道两旁已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礼乐喧天。鸿胪寺官员与禁军列队整齐，肃穆迎候。

祁琛一身镇国将军戎装，玄甲红缨，骑于踏云之上，立于迎接队伍的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凛冽气场。沈确则与萧景止一同，站在文官队列中稍靠前的位置，身着参赞官服，气质清冷，神情从容。

蹄声如雷，由远及近。北狄使团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正是北狄大王子狄戎与其妹狄娜公主。狄戎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大周迎接队伍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倨傲。

他的目光在祁琛身上停顿最久，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周语高声道：“祁将军！别来无恙啊！一别数年，将军风采更胜往昔！只是不知将军如今是在这繁华京城舞文弄墨多，还是在那苦寒北境操练兵马多？”

这话夹枪带棒，暗讽祁琛回京后耽于安逸，忘了北境血性，更是隐隐点出祁琛“书圣弟子”的身份，试图在两国首次照面就打压大周最高武将的威信。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祁琛身上。

祁琛面色不变，驱马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与狄戎对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大王子说笑了。祁琛身为周臣，文武皆是本分。北境风沙磨砺筋骨，京城政务淬炼心智，皆为守护大周河山与百姓。无论身在何处，不敢有片刻懈怠。倒是大王子，远道而来，车马劳顿，辛苦了。”

他不卑不亢，既点明自己职责所在，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对使团的关怀上，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狄戎的挑衅。

狄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哈哈大笑，不再多言，但那份隐含的敌意并未消散。

狄娜公主一身火红骑装，身姿矫健，目光大胆地落在祁琛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兴趣与征服欲。她策马靠近些许，笑语嫣然：“早就听闻祁将军是周朝第一勇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将军可有闲暇，指点一下狄娜的骑射？”

萧景止在一旁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插话：“公主殿下，祁将军负责使团安危，事务繁忙。若公主想切磋骑射，本王倒是可以作陪，或者京中亦有专司此道的官员。”

狄娜瞥了萧景止一眼，不甚感兴趣地撇撇嘴，目光依旧黏在祁琛身上。

祁琛仿若未闻，只对狄戎道：“大王子，公主，请入城，陛下已在宫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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