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裴衍之简直像变了个人
楚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江雾玥脸上，眼底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玥玥，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医生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江雾玥的手。
江雾玥回握了一下，力道很轻：“好多了，就是没什么力气。出院……应该快了。”
楚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她小心观察着江雾玥的表情：“那……出院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楚瑶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江雾玥的目光从楚瑶脸上移开，投向窗外那片被夜色浸染的天空：“离开A市。出国。”
这个答案没有丝毫改变，甚至比楚瑶预想中的还要更加决绝。
楚瑶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的怅惘。
她语气低落，带着不忍：“唉……我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生死都闯过来了，你们……你和裴衍之，之间总该有些不一样了，不会再分开了。”
见江雾玥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楚瑶忍不住，开始细数这几天她看到的一切。
“玥玥，你是没看见，你昏迷不醒的时候，裴衍之他……他简直像变了个人。”
“他就守在你床边，几天几夜没合眼，谁劝他去休息都不听，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好像天塌下来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还有火场！那么大的火，爆炸声不断，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冲进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抱着你出来的时候，自己背上、胳膊上都是烫伤的痕迹，可他把你护得紧紧的，一点都没让你磕着碰着。”
“还有刚才，”楚瑶指了指床头柜上那碟卖相不佳的苹果，“他给你送饭，给你削苹果……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这样放下身段对待过任何人。玥玥，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也是真的害怕失去你。”
江雾玥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楚瑶。
她的脸上没有出现预料中的动容。
仿佛楚瑶口中那个为她不顾生死的裴衍之，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这种平静，反而让楚瑶发自肺腑地劝说，都显得格外苍白。
楚瑶说完，病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江雾玥缓缓转过头，看向楚瑶。
“瑶瑶，”她声音很轻，“谢谢你说这些。”
她顿了顿：“但这些，都过去了。”
“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像摔碎的镜子，再怎么用心去弥补，裂痕永远都在，也……回不去了。”
她指的，不仅仅是这次的绑架与火场，更是之前那长达数月的契约关系，是那些根植于不信任的羞辱还有一次次恶语相向的伤害，是被轻易践踏的真心和尊严。
有些深刻的伤害，不是一次拯救、几顿饭菜、或者一个削得歪歪扭扭的苹果，就能抵消的。
心里的冻土太厚，短暂的暖阳无法融化。
听到江雾玥这番话，楚瑶张了张嘴，所有劝解的话语都堵在喉咙口，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彻底明白了。
江雾玥心里的那道坎，由无数次失望和伤害堆积起来的高墙，不是裴衍之一时的弥补就能轻易跨过的。
需要漫长的时间，需要耐心与真诚。
而江雾玥，显然已经精疲力尽，不打算再给彼此这个时间了。
楚瑶鼻尖一酸，只能用力地握了握江雾玥的手：“好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需要，我永远都在。”
-
裴家老宅，书房内熏香袅袅，一派宁静雅致。
陈芳菲端坐在沙发上，品着刚沏好的明前龙井。
“砰！”
书房门被大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看到闯入者，陈芳菲不悦地蹙眉，她放下茶杯，语气带着责备：“阿衍，你的教养呢？进门不知道先敲门？”
裴衍之像是根本没听见她的指责，周身裹挟着室外的寒气，径直走到她面前，将手中一份文件摔在的桌面上。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书房的平和。
他的声音冰冷：“林清姿为什么能无罪释放？只推出一个苏挽星顶下所有罪名？母亲，这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陈芳菲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拿起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语气放缓：“阿衍，裴家和林家是世交，这么多年的交情摆在这里，何必为了一个女人，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让外界看我们两家的笑话？清姿那孩子也是一时糊涂，受了苏挽星的蛊惑……”
“一时糊涂？！”裴衍之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她策划绑架、蓄意纵火、杀人未遂！这能用一句轻飘飘的一时糊涂就能盖过去？！她差点杀了江雾玥！”
见道理根本无法讲通，陈芳菲心里一直压抑的怒火也被挑起。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够了！裴衍之！要不是因为那个江雾玥，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还没说你呢！你在发布会上胡闹什么？妻子？谁承认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就绝对不允许那个离过婚的女人踏进裴家的大门！”
裴衍之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也告诉你，我的妻子，只会是江雾玥。我裴衍之，这辈子，只认她。”
陈芳菲被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你这个逆子！我把你养这么大，悉心培养你成才，让你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你现在就是为了那么个祸水一样的女人，这样忤逆我？！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裴衍之静静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期望也彻底熄灭了。
他的语气反常地平静下来：“我就是看在你是我母亲，生我养我的份上，之前才对你好言相劝，希望你能明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微微摇头，“不过现在看来，也是白费力气。你的眼里，只有你所谓的家族颜面和你不容挑战的权威。”
陈芳菲被他这番话彻底激怒，尖利地吼道：“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母亲！我告诉你，你不许再动林家，不许再动清姿！否则……”
“好。”
裴衍之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养我不容易，这份生养之恩，我一直记着。”
他微微停顿，看着脸色发白的陈芳菲，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既然你执意要保林家，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与我作对，那我们就趁今天，做个了断。”
“就当这是我裴衍之，最后一次还你的养育之恩。”
陈芳菲被他话里的决绝吓到了，声音颤抖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裴衍之不再看她，他毅然转身，走向书房门口。
在拉开门之前，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意思是，我会让律师准备文件，解除我们之间的母子关系。”
“从今往后，我的事，裴氏的事，都与你陈芳菲，再无干系。”
“裴衍之！你敢！！”
陈芳菲猛地站起来，恐惧让她失态地尖叫，她一把手将茶杯摔落在地，顿时四分五裂。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解除关系？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他名下那庞大的资产和控制权……将彻底与她无关！
她赖以生存的，让她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尊荣，将瞬间崩塌！
陈芳芳想冲上去阻拦，想用母亲的权威喝止他！
但裴衍之已经拉开了书房门，走了出去，没有一丝留恋。
“砰！”
门被轻轻关上。
陈芳菲踉跄一步，浑身脱力地跌坐回沙发上，双眼失神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她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了对立面......
裴衍之走出老宅，坐进车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清除了来自家族内部的障碍。
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心无旁骛，去守护他想守护的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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