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是不是你搬弄是非？

谢忱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道：“时机也快到了。你且安心回太后身边，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其余的，不必多想，咱家自有安排。”

“是，安澜明白。”宁安澜心中大定，恭敬行礼，“安澜告退。”

退出那间弥漫着沉水香与无形压力的屋子，宁安澜走在渐起的夜风中，心情却与来时截然不同。

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谢忱的话，却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她暂时有了方向。

她收敛心神，加快脚步，朝着慈宁宫走去。

无论皇帝和谢忱在下一盘怎样的大棋，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做好慈宁宫的“宁典仪”。

宁安澜回到自己那间小屋，刚将从小厨房领来的米菜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生火试试那新垒的小灶台，就听见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心下疑惑，开门一看，是宁玉兰身边的大宫女青黛。

“青黛姐姐？”宁安澜有些错愕，“这个时辰……可是才人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早晨不是刚去过一趟吗？

青黛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福了福身子，语气平板地说道：“典仪，才人请你过去一趟。”

宁安澜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才人娘娘可是有何要事？我这才刚从嬷嬷那儿领了差事回来……”

青黛抬眼看了她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才人方才心情似乎不大好，典仪过去……说话仔细些。”

心情不好？

宁安澜瞬间就明白了。

恐怕是皇上在玉兰宫门口叫住她问话的事，到底没瞒过宁玉兰的眼线，这会儿兴师问罪来了。

她心下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忐忑，对青黛点了点头：“多谢姐姐提醒。我这就随姐姐过去。”

路上，宁安澜状似无意地轻声问青黛：“姐姐，陛下……已经离开玉兰宫了？”

青黛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很低：“是，陛下坐了片刻便起驾了。”

坐了片刻便走了？

宁安澜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皇上特意去了玉兰宫，却只坐了片刻？

这可不像是盛宠优渥的样子。

是因为去了玉兰宫却撞见自己，心生不快？

还是因为……别的？

怀着满腹的猜测和警惕，宁安澜再次踏入了玉兰宫的院门。

这一次，院中的气氛明显与早晨不同，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宁玉兰并未在院中赏景，而是坐在正殿内，脸色阴沉，手边虽然依旧放着茶盏，却丝毫没有动过的意思。

见到宁安澜进来，她抬起眼，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淬了毒的针，直直地刺了过来。

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将其他宫人都隔绝在外。

宁安澜刚屈膝行完礼，还未开口，就见宁玉兰猛地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地掼在了她的脚边！

“啪嚓——！”

瓷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溅湿了宁安澜的裙摆和鞋面。

宁安澜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一步。

抬起脸时，眼中已迅速蓄满了无辜又惊惧的泪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生这么大的气？”

“你还有脸问？！”宁玉兰霍然起身，指着她的鼻子，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姣好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你方才在宫门外，跟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她声音尖利，充满了妒恨和质问：“平日里皇上来看我，哪次不是待到傍晚才起驾？今日就因为你！皇上进来后心不在焉，只坐了片刻便走了！”

“说！是不是你这贱人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搬弄是非了？！”

宁安澜心中冷笑，果然是为了这个。

她脸上却愈发显得委屈惶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连连摇头：“姐姐明鉴！安澜怎敢在陛下面前胡言？”

“陛下叫住我，只是因为听闻慈宁宫近日事多，顺口询问了几句巫蛊案和王嬷嬷之死的细节罢了！”

“安澜只是据实回禀，半句不敢多言，更不敢提及姐姐分毫啊！”

她一边说一边抽泣，显得可怜又无助：“陛下问什么，安澜便答什么，都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安澜岂敢欺君？”

“陛下问完，便让安澜退下了……安澜也不知、不知陛下为何只坐了片刻便走了……”

“姐姐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当时随侍的宫人，安澜绝无半句虚言！”

宁玉兰死死盯着她，见她哭得情真意切，话语逻辑也清晰，不似作伪。

再一想，皇上确实偶尔会关心一下后宫事务，询问当值宫人也是常有事。

更何况，宁安澜应该也没那个胆子在皇上面前耍花样。

她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难看。

她冷哼一声坐了回去，语气却缓和了些许：“哼，量你也没那个胆子！只是皇上今日……定然是被那些晦气事扰了心情！”

她自顾自地给皇帝提前离开找了个理由，仿佛这样就能维持住自己盛宠不衰的假象。

宁安澜垂下头，用帕子拭着眼泪，掩去眼底的讥讽，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姐姐说的是……定是那些事情太过骇人，才扰了陛下的清兴……”

“都是安澜的不是，不该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宫道上……”

见她如此识趣地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宁玉兰心里总算舒服了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宁安澜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

宁玉兰看着宁安澜那副唯唯诺诺、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那口恶气总算顺下去些许。

但依旧觉得膈应，忍不住又厉声警告道：“今日便算了！日后在宫里放聪明些，若是再见到皇上，远远地就避开！”

“若是再让本才人知道你敢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胡言乱语，仔细你的皮！”

宁安澜连忙将头垂得更低，声音怯懦又乖巧：“是，安澜记住了。日后定当远远避开，绝不敢扰了陛下和姐姐的清静。”

见她如此识相，宁玉兰这才觉得找回了些面子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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