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大胜,大难
兰馨轩烛火通明,梅花窗后一丈设有屏风相挡,上绘一草绿粗衣襦裙女子在茅堂屋檐躲雨,泥泞乡路有列女扛农具或提背竹筐冒雨急促奔跑。
不知哪方先出言,几人笑逐颜开,奔赴挤在矮窄破旧的草屋内把话闲聊,甚是惬意自在。
一阵涟漪浮动,芙蓉双手掬起水面鲜花瓣,互搓揉成花汁,涂抹擦在乌发与肌肤,随后低头嗅着发间盈漫的浓郁花香,陶醉哼起南地小调。
另一并排的浴桶内,顾知意弯唇注视,旋即聊起一要事。
“芙蓉,你奴籍在官衙已消,日后便是良民。今夜起,你便打理时锦阁,日常宿在私宅,不用随我回皇府。”
芙蓉骤然握住浴桶两侧,水花四溅,泼湿/地砖。
她察觉出不对劲,迷惑不解问:“小姐今日大胜,日后在皇府也无人敢随意欺负,为何要撵我走?”
顾知意摇头,似教导学子耐心细说。
“看似我扬眉吐气大胜,实则是贵人碍于一时,而我大难将至。今日挑衅他们权威,又大张旗鼓要皇府与顾家还钱,事后,他们定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反击,势必压我低头,将我锤死扎入更深的炼狱。踩碎我的脊骨,将我打成一只卑微羸弱的狗,逼我乞求他们饶命。”
“在内,我是虚实无权的三皇妃,阖府上下无人敬我,所有人都能成为贵妃和姐姐反杀的刀刃。对外,我是陆修远贤助,政敌们恨不得杀我而后快。我双手难敌四拳,内外背敌,无法保障你的性命。”
她手划破水面而起,指腹莹润细腻,精心养护下已消去往日厚茧。
顾知意眉心紧锁,未见一丝轻快。
她太清楚权贵们心思,她的小命如奴隶,在他们权贵眼中,不过是轻飘飘打杀揭过的小厮。
从前在顾家,她便是日日提心吊胆,生怕那日被嫡母寻个由头勒死。
过往潮水奔来,随情绪疾速褪去,顾知意望向芙蓉,语重心长道:“你日后想嫁,定要做正头娘子。高门大院府邸的妾与所生的子女,世世代代皆是奴隶。”
有世家高门森严苛刻规矩,贵人往上十八辈,往下子孙都是贵族阀门,而庶民与奴隶也注定永远延续祖辈的低人一等的身份。
极度厌恶顷刻涌上,顾知意粉唇抿成直线,再次生出那股熟悉冲动。
她要逃得远远,远离京城,远离达官阀门,去一个没有等级严明的广袤天地。
“小姐,那我更要陪你。我懂拳脚,定能帮上你!”芙蓉心思纯粹,她为顾知意而来,便要随她离开,而非她孤身享受自由。
“芙蓉,你可能会殒命……”顾知意感动,却理智欲再劝。
门外忽然响起佟六娘焦急声色:“小姐,大皇子要见您,但不肯入府。”
刚荣获圣人关爱,他不是该在府邸养精蓄目再寻机拉近父子情吗?
深夜赶来私宅作甚?
这厮又耍哪门子气?
顾知意暗思忖,却无法拒绝,只能匆忙更衣挽发,出府迎接矜贵的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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