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阿娘托梦

昔日陆清淮总远避单独面圣人，仿佛怕极被考问学业，今日反常执著求见，饶是忠公公侧伴龙心多年，也想不破缘由。

但他已尽力提醒，陆清淮若被圣人牵怒，也是他的命了。

想着，忠公公挽起恰到好处的笑容，转身去通报。

书房一地狼藉，皇帝一听来者是陆清淮，同样感到诡异。

一拳重砸在龙案上，皇帝盛怒冷哼：“他最好是有要事！传！”

忠公公立刻扬声，陆清淮闻声疾步踏入，失了以往的规矩谨慎。

皇帝不悦蹙眉，大手猛拍桌面，颠得奏章等物趔趄弹起或连连滚落在地：“当朕死了吗？一个两个行德不检，你们学的四书五经六艺都喂到狗肚子吗？”

气在头上，皇帝竟久违吐露潜龙期的粗言。

作为皇帝登基前养育过的孩子，陆清淮幼年听过不少，俊容淡淡，没有丝毫诧异。

似沉吟斟酌，陆清淮缄默站了片刻，在皇帝暴躁欲出言轰他出宫时，支支吾吾说明来意。

“阿娘方才托梦儿臣……”

皇帝嗅到浓郁酒气，板起脸批责：“堂堂皇子，有事没事同京中纨绔世家子弟逗鸟弄狗，大白天泡在酒坛子，成何体统！你娘九泉之下若看到你如今无状无才，气到棺材板都掀翻，入梦揍你……”

陆清淮掏出金虎，掐着皇帝喘气间隙插话。

“阿娘说父皇念旧，儿臣该多尽孝心。今日出宫偶遇小偷顺走赫梯世子佩饰，儿臣秉着大国传出盗窃横行，有损国威，并打马追踪，继而发现此物……”

随他靠近龙案，话音一停，呈上金虎。

皇帝虎目清晰可见勃勃怒火，单手捏起，视线骤然一凝，指甲用力扣摁玄暗之处，旋即唤忠公公燃烛，借火灼烧。

又抽出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宝剑，凌空劈下，金虎表层仅刻出一道划痕，几近完好。

殿内气氛陡然寂静须臾，瞬间陷入无声凛冽。

指腹摩挲金虎底部，熟悉触感唤醒皇帝多年前征战的腥热，他冷虚起虎目，低沉话语暗藏三分审视与一分希冀。

“你可知暗沉底部是何物？”

“不知。”陆清淮脱口而出，似毫无察觉殿内危险气氛与皇帝捉摸不透的面色，拧起眉心补上方才被打断的话。

“儿臣发现此物与父皇旧日把玩的豹子铜雕极像，特来问一问。倘若父皇喜欢，儿臣便讨问赫梯世子卖处，请工匠为您重雕一件。”

皇帝静默一息，额际突突跳跃，恨铁不成钢地磨着后牙槽：“朕被你们气糊涂，竟对你犹生出些希望！忠敬，你告诉他，那雕像是何物！”

忠公公心底涌上无奈，毕恭毕敬传话。

“大殿下，那物是前朝可挥动千军万马的虎符，刻纹是虎非豹子。”

陆清淮面上顿现薄红，尴尬所致，一如往日考学答错的窘迫。

见状，皇帝心底那点怀疑尽消。

“赫梯世子的金虎底部材制与虎符一致。”嘴角冷勾，皇帝指骨富有节奏地敲击龙案：“此物削铁如泥，冶炼可制成刀剑矛盾。赫梯境内盛产铁矿，但没有朕准许，不得带出境外，他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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