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私

陆清淮眼底疾速滑过一丝黯然，转瞬恢复常色，举杯轻抵。

四五盅醴泉下肚，陆清淮俊脸覆上薄红。

捏着酒盏的指骨分明大手稍有不稳，琼浆自泼到额头，顺脸弧滑落，小半积聚在深邃眼窝，打湿鸦黑长睫。

顾知意轻呼，跨步上前，扬声唤人：“六娘，打水送上香芸丝帕，再传殿下亲卫来替他洗漱。”

说完，瞧陆清淮双目被酒水刺激，难受挣扎，她低言语“冒犯”，便抽出绢帕，轻柔拭去他眼窝四周的水珠。

陆清淮倒听话，乖顺倚靠在交椅，一手搭在白玉桌面，指骨乱敲，节奏犹如纠缠成一团的织线。

果真是个孩童啊。

顾知意瞧他模样，暗叹一声，收了绢帕，指腹轻抵在他额际几处穴位，为他缓解醉酒带来的他头疼脑胀。

陆清淮几不可闻喟叹，忽而偏过头，鬓角擦过顾知意衣袂，后者下意识避开，宽阔身姿陡然下滑。

美眸惊睁，顾知意手忙脚乱，隔空伸手勉强捧住他的脑瓜子。

手上吃力酸痛，顾知意咬牙坚持，眸光焦灼望向门外，期待那俩亲卫快些赶来。

然而，陆清淮这个始作俑者沉醉不知状况，朝顾知意方才所做之处挥手，咕哝溢出喉咙，咧唇一笑。

刹那间，百花尽失颜色。

只是，他道出的话惹顾知意哭笑不得。

“顾三啊……女子纤弱，打小耳提面命要循规蹈矩、恭顺贤良，别那些没用作贱自己的废话！对外人自私些，多宽容自身！”

“别学我娘和阿姐，一个为成全夫君拉拢权臣势力，伺机夺位甘愿以妻降为妾，一个半大女郎惨遭敌贼绑架，不让亲爹为难而坠城楼自缢殒命……活一日便恣意一时，甭瞻前顾后，要先图自个儿畅快……”

后面的话音愈发模糊，陆清淮打个酒嗝，脑袋一歪，呼吸渐渐均匀，显然是酒劲上头，沉睡过去。

顾知意呆怔，耳边反复回响陆清淮那番惊世骇俗言论。

与往日他在诸皇子面前隐忍沉默截然相反。

“大抵遭受压迫的可怜人，都想痛快逆击。”顾知意若有所思，眸光冷冽浅眯，锐利暗芒疾速闪过。

近日行事，的确束手束脚了。

须臾，俩亲卫踏入，接过陆清淮。

屋外水榭，顾知意就方才惊闻陆清淮生母与皇姐秘密，沉吟片刻，写下两个妙计，转而塞入锦囊，托佟六娘待陆清淮酒醒后交于他。

在府中换回皇府所穿衣裙，顾知意离开私宅，直奔平遥街。

马车内，戚老大禀告时锦阁情况。

“芙蓉姑娘先装顾客挑选，寻出绸缎问题要见掌柜，引旁人在铺子闹事要求退银子与赔偿。再趁乱雇六龄童子潜入仓库，眼下掌柜正胡搅蛮缠，唤打手企图武力威吓摆平。”

“芙蓉可有受伤？”

顾知意担忧询问，她有意锻炼芙蓉管事能力，出府后便指派她去料理铺子一事。

戚老大一愣，拍着大腿爽朗长笑。

“小姐小看那丫头，巧舌如簧且腿脚灵活，愣是没让打手摸到半片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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