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疏离

俩婆子也想走，但人老遭嫌弃，只能去干洗涮尿壶屎盆子苦活，也不够银钱打点，唯有留下。

幸好那群奴仆离开前，倒秉着旧日情谊，齐心合力清扫屋里屋外，安顿行李才走。

院攀爬着葡萄架，架下有口五人合抱的铜缸，缸内养有锦鲤与粉荷。

靠墙一侧设有假山两峰，秀瘦漏皱，远看外形似一只滚绣球的小狮子。顾知意趴在院中软塌，挥手让玲儿挂上小巧红灯笼。

红润喜庆，驱散院中清冷，反添无限趣意。

凉风拂来，顾知意微拢外衣，并不觉冷。

她心头平静如湖面，轻快下美眸弯弯如新月，让婆子去长街买来瓜果零嘴，搁在院中闲聊赏月。

俩婆子在落梅苑干粗使活，从未如此近距离伺候过顾知意，更不谈有幸与主子同桌把话聊。

一开始，两人拘谨忐忑，在顾知意几句俏皮问话后打开话匣子，道起寻常百姓人家街坊邻里芝麻大小事。

许是没有碍眼人，顾知意笑眯眯听着，倒有种回到过往三年。

虽困苦艰难，可日子充实自在。

然而，环佩叮咚声细碎传来，顾知意抬眸望向门外的颀长人影，唇角笑意倏然敛起，眸子盛满淡漠。

玲儿与俩婆子惊慌跪地行礼。

陆修远俊颜黑沉难看，大步迈入院子，冷然扫过石桌延伸到地面的瓜皮，火气达到濒临点，厉声质问。

“我是为你赎罪去照顾二嫂，你闹脾气也该识大体，怎能一声不吭从主母苑落搬到客院？知意，你近日像换了个人，越发不像你！”

他傍晚终于想起顾知意，料冷了她一宿，以为她已反省知错。

谁料他备足礼物到落梅苑，小哄化解误会与她用膳，却看到母妃院中嬷嬷指挥奴仆搬东西进去。

一问才知，他的正妃主动腾出主母院子给二嫂。

此事过了母妃同意，他作为一家之主，她的夫君竟被瞒在鼓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见他勃然大怒，玲儿面色一白，担忧顾知意，当即跪下要解释。

顾知意淡然摆手：“我与殿下有事相，你们下去吧，过后再来收拾。”

三人退下。

顾知意斜睨一侧石墩：“我受了伤无法起身行礼，也不适合长期仰头加重伤情。”

这一句连称呼都改了，毫不客气又疏离。

陆修远心头莫名一哽，失控感飞速扩散，似要失去重要的东西。

警钟刚响，他回响顾知意三年来的种种，与她一往情深不肯舍离的坚毅，登时摁下不安。

他扫眼石墩，记起婆子方才坐过，嫌恶皱眉，没有坐下，只是打开携来的紫檀芙蓉小箱。

烟翠玉镯镶嵌金边祥云福纹，是她娘传的遗物不同相同并论。

见顾知意目光黏在自己手上玉镯，失迷般呆愣着，陆修远自信更胜，数落起对方，愈发理直气壮。

“昨日母妃本是下了死令，孤艰难抵抗为你争取生机，但不可敷衍长辈，需留下伤痕。知你委屈，今日进宫特向父皇求了此物贡品，可不是一胡商手中能有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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