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棺渡阴阳
相较于攀岩用的动态绳,静态登山绳的主要作用是固定支撑点,绳体本身没有任何弹性。
我轻轻拉了几下绳头,就收回了好几米,一点没费劲。
按照袁大头的体重,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对着岔路口喊了几声,除了自己的回音,再无一丝回应。
直线距离最多只有50米,这小子不可能听不到。
我有些慌了,把登山绳绕在胳膊上,像缠毛线团一样,拼命往怀里拽。
绳子另一头好似没有重量,不一会,一截断了的绳头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暗道一声糟了,绳子什么时候断的?
这种静态登山绳,看着不粗,实际上是由若干股聚酯纤维搓成的,几乎达到了军用级别。
用鞋底子踩住,在砂砾地面上摩擦个成百上千次都不一定会断,怎么往袁大头腰间一捆,说断就断了呢?
难道岔路里有未知生物咬断了登山绳,或者里面有人用刀把绳子割断了?
我看着整齐的断口,立刻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答案显而易见,绳子是被割断的。
整座潮汐墓里的活人,除了我和袁大头,就只剩马生辰了。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没想到又被这小子阴了一手。
敌在暗我在明,袁大头要是真在里面和马生辰硬碰硬的话,一定会吃大亏。
我嘴上一边问候着马生辰的十八代祖宗,一边扑到左边的岔路口,哪里还顾得上危险不危险,脑子一热提着折叠铲就想往里冲。
好在这股冲动只在一瞬间,刚迈出一步,我就冷静了下来。
小的时候,爷爷经常告诫我,欲成大事,必先修心。
何为修心?
用句老话讲,那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以我现在的心智,自知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我也懂得临危不乱的道理。
像这样逞一时血气之勇,莽撞行事,只会自乱阵脚,正中马生辰下怀。
绳子断了不要紧,我和袁大头之间还没有彻底失去联系。
我从怀里掏出对讲机,拧动上面的旋钮。
现在是它登场的时候了。
刚才为了避开蝙蝠群,我和袁大头的对讲机都开着空频,所以接收不到彼此的信号。
现在只要调整成同一频率,就可以做到实时通话。
我双指拨弄着旋钮,对讲机里依次传来不同波频的电流声。
直到最后一次拧动,频率终于稳定了下来。
信号接通了。
“袁大脑袋,袁大脑袋,我你爹,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我一连喊了几遍,都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反而从对讲机里传出一阵滋滋啦啦的怪声,像是受到了什么未知频率的干扰。
我没有多想,晃了晃对讲机,又拍了拍扬声器。
“袁大脑袋,袁大脑袋,我你爹,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是一阵滋啦干扰。
我以为是对讲机的信号不好,于是把扬声器凑到了耳边。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之下,我才意识到,滋啦的怪声哪里是频率干扰,分明是有人在轻轻的抽泣。
“呜呜呜……”
“呜呜呜……”
可以肯定,这就是哭声,我绝对不可能听错。
哭声时远时近,似有还无。
我对袁大头再熟悉不过了。
他烟龄十几年,早就把自己抽成了一副破锣嗓子。
就算再夹,也夹不出这么细的哭声。
“别叽霸装神弄鬼,你是谁?!”
我的厉声质问,反而让抽泣声越来越大。
“呜呜呜”的哭声不停从扬声器里钻出来,宛如一根根撩人的绒毛,轻轻在我耳廓里拨弄。
这种酥麻的感觉,直叫人心颤肝儿也颤。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
我骂了一句,刚想丢了对讲机,就听那头传来了袁大头的声音,“喂喂喂……陈三条,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
这小子没事。
我悬心稍定,说这不是老子发出的鬼动静。
袁大头说是不是对讲机质量不好,串台了?
我说这又不是黑白电视,哪有串台的说法。先别管哭声是哪来的了,你赶紧说说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袁大头长叹一口气,砸吧了几下嘴,显然里面的情况过于复杂,他正想着如何组织语言,来描述岔路中的场景。
我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就听袁大头徐徐开口道:
“这里面的路比兔子还他妈能生。一生二,二生三,三变六,六变九,越往里走,分叉越多,而且还在不停转动,像万花筒一样,看得我晕头转向。等我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往回跑的时候,发现退路已经被转过来的岩石机关挡住,登山绳卡在石缝里,硬生生被夹断了。”
袁大头的表述能力有限,不过我也能听出来,岔路里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复杂,难怪马生辰要花费大量时间席地推演。
还有,登山绳并不是马生辰割断的,而是被转动的岩石机关夹断的。
不断分裂的岔路和不停转动的山体,足以说明我们距离潮汐墓的中心位置越来越近。
我让袁大头待在原地别动,自己则是来到了白色棺材前。
看来,耍小聪明走捷径是行不通了,想要破解岔路的秘密,非得啃下蝌蚪文这块硬骨头不可。
看着棺体上天书一样的文字,我是一丁点头绪都没有。
袁大头抱怨对讲机里的哭声听着怪瘆人的,关了不好吗。
我说对讲机千万不能关,这是随时保持联络的唯一途径。
其实我也纳闷,哭声到底是从哪来的。
不经意间,我的眼神又落到了白色棺材上。
棺头位置的阴刻沉雕,让我的太阳穴血管,猛然跳动了一下。
众多毫不相干的信息,在这一瞬间连接到了一起。
老秃顶、潮汐墓、陨石、山峰……
巨大的震撼让我头皮发麻,不由连连后退,口中喃喃低语道:
“我懂了,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喂喂,陈三条,你他妈的不会真领神儿了吧?在那边嘀咕什么呢。”
“我知道潮汐墓的秘密了。”
我口舌发干,直到现在,仍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袁大头说:“吊着老子胃口,想到什么了赶紧说啊,别当谜语人。”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袁大头一个问题。
“你知道,老秃顶上为什么除了一棵枯死的槐树之外,再没有其他植被吗?”
袁大头稍一回忆,“听村里的老人说,老秃顶是神仙歇脚的座椅,属于公共场所,张三坐完李四坐,屁股摩擦的多了,自然而然就不长树了。”
我说:“那都是子虚乌有的神话传说,神仙到底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不过从天而降的陨石,自古以来倒是有不少。你还记得棺头的雕刻吗。上面刻画的内容,正是老秃顶的由来。”
“你是说……老秃顶是被陨石砸秃瓢的?”
“是的,当年一颗陨石恰好砸在夹子山上,一半嵌进了山里,一半裸露在外面,就像圆珠笔笔尖的钢珠。这颗陨石如果是天降祥瑞,过去了这么多年,周围早该长草长树了。可惜事实恰恰相反,你也看到了,老秃顶上除了阴槐木可以生长,其余的植被一盖不能存活,这就说明当年的这颗天外陨石至阴至寒,绝非善类。”
袁大头听到这里,大概捋顺了事情的脉络,“我也懂了,怪不得这位神秘的天官会把陵墓选在这里,还自己取了名字,叫什么星斗坟茔……对了陈三条,你说潮汐墓不停转动,会不会和陨石的磁场有关?”
袁大头不知怎地,突然之间开窍了,几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
寻常的天星风水和分金定穴都无法找到潮汐墓的入口,不是说这个墓埋的多么隐蔽,而是它本身就是一颗自带磁场的天外陨石,自然不遵循世间固有的寻龙堪舆之法。
除了碰运气下墓之外,这世上估计只有《星海拾遗》才能精准定位潮汐墓的位置。
我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三口白色的棺材上。
看来,是我小看棺头的阴刻沉雕了,按照墓主人的心思和布局,潮汐墓里的每一处设计,大到格局布置,小到每一处壁画,都不是随随便便滥竽充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棺材的颜色,是不是也大有文章?
爷爷留下的古籍中,有这么一本书,名为《百术轶事》。
书中记载了截止明清之前,民间流传的各类民俗轶事,其中单列一篇《棺渡阴阳》,详细区分了各类棺木的用法,最后还附了一首打油诗作为总结。
我家的书都是残书,这本《百术轶事》也不例外。
里面的内容不全,作者已无从可考,不过《棺渡阴阳》最后的那首打油诗保存完整,我还依稀记得。
诗曰:
“三日三载皆为三,魂幡当桨棺当船。摆个庙口通阴阳,每逢烧纸画个圈。棺头棺尾寓天地,七零八落撒纸钱。金棺富贵帝王家,草民盖土薄棺板。英年早逝是原色,白棺安葬是幼年。红漆喜丧朱砂邪,黑棺铜棺莫近前。积石坟茔葬边陲,陶瓦瓮冢魂不安。你我均为人间客,终有一日聚忘川。”
根据诗中记载的民间葬俗,白棺里安葬的,应该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越想,我的脊背越是发凉。
“呜呜呜……”
“呜呜呜……”
对讲机里的哭声,正是小孩子的抽泣。
难不成这声音是从白棺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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