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小蝶我不卖了

十二文，五两银子。

乍一听，确实相差巨大。

小蝶她娘明显还是更心动后者，眼神不住的往林舂花那边游移。

小蝶一见，急得眼眶通红，咬咬牙给她娘跪下了，抓着她娘的衣襟，苦苦哀求：“娘，娘！求你了，我能挣钱，我以后也不出去玩了。小弟也还小，需要我照顾，你别卖了我，求你了娘！”

小蝶她娘面露不忍。

林舂花立马道：“哎你这孩子，这话说的不对。你娘也是心疼你，才让我把你送去大户人家做丫鬟。你想啊，你去做丫鬟，除了这笔卖身银子，每个月还有一笔工钱呢！要是遇上仁慈的主子，指缝里露出来一点子打赏，都够嚼用好久了！……你这孩子，还拿这个来为难你娘，真是太不懂事了！”

说着，林舂花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就好像眼前跪着的，不是一个即将被卖作丫鬟的可怜女儿，而是一个让亲娘头痛顽劣不堪的不孝女。

小蝶她娘神色果真变了变，再低头看向小蝶的时候，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审视。

“小蝶她娘，账不是这么算的。”还是齐容娘，她温柔的开了口，“你想，你既是迟早要给女儿赎身的，那小蝶卖身的那五两银子，是不是迟早要还回去的？真正算小蝶赚的钱的，当属在大户人家当差的工钱。你说是不是？”

齐容娘语气温柔，循循善诱，小蝶她娘不自觉的就跟着点了点头。

齐容娘便浅浅微笑道：“你也知道，我在大户人家家里当过一段时间绣娘，乃至前些日子，还在接大户人家的绣单。旁人可能不清楚，我是再清楚不过。大户人家看着表面光鲜亮丽，可那些在里面当差的丫鬟，又岂是过的容易？遇到那些心善的主家还好，可一个不走运，遇到那些磋磨下人的，啧啧，好好的孩子，那是浑身上下都没块好肉，熬不住后面也就是一张草席裹着丢出去了，说是你命不好，没扛过，去告官那都告不赢。”

小蝶她娘脸都白了：“不，不能吧？”

“怎么不能？都给人当丫鬟了，那生死还不就是在主家指头缝里捏着？”齐容娘趁热打铁，“而且小蝶这个年纪，进去后也就是只能从没入等的小丫鬟做起，一个月只有一百文的工钱。往后就算是升，那得熬个几年资历，那得熬到啥时候？说不准就一直是一个月一百文钱的工钱了。”

林舂花忍不住道：“谁说的，后面要是能升到一等丫鬟，那一个月有八百文的月钱呢！”

“呵，你也说了，是升到一等丫鬟才有。你知道一个府上有几个一等丫鬟吗？满府的丫鬟都挤破了头想升这一等丫鬟，主子奶娘的女儿，主子身边管事婆子的孙女，哪个不是奔着一等丫鬟的位置去的？咱们小蝶没钱没势的，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落到我们小蝶头上？你既说八百文一个月，那你敢不敢跟我们写个条子保证，我们小蝶日后工钱一定能到八百文一个月。要是到不了，你给补齐？”齐容娘声音依旧温柔，只是语速微快，语意凌厉，直把林舂花说的呼吸都粗了。

“你，你想的倒美！”林舂花怒道。

“那您就别给人画这种饼啊。”齐容娘讥讽一笑，林舂花被气得语结。

“也就是说，工钱基本就是一百文了……”小蝶她娘喃喃。

“对啊，一百文，听着好像不少，可是呢，来我这，我能保证，小蝶现在是一天十二文，等过几个月，就给小蝶涨到一天十五文。”齐容娘循循善诱，“小蝶她娘，你别觉得一天十二文，十五文好像不多，但你算一个月的啊。小蝶一天要是十二文，那做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文钱；要是涨到一天十五文，嚯，那可了不得了，一个月下来就是四百五十文，就是小半两银子呢！你就说，这不比在高门大户里当个一个月一百文的小丫鬟强多了？”

小蝶她娘听得心口发热，眼里闪过一道热切的光！

半两银子！

林舂花一看要糟，赶忙道：“不是，我这一下子能给五两呢！”

齐容娘只看着林舂花笑：“这五两银子，回头小蝶她娘赎孩子的时候，不还得给出去？再说了，往后小蝶干上一年就能攒出这五两银子，几年下来，都不知道多少银子了！”

林舂花气得牙痒痒。

小蝶她娘理都不想理林舂花了，十分热切的看着齐容娘：“齐家嫂子，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让我们家小蝶去你家铺子干活？”

“那还有假！”齐容娘温柔的拿出一块碎银子来，“我来之前拿戥子称过了，这里是四钱银子，按理说该是小蝶三十三天的工钱。但小蝶这孩子我是真的喜欢，就当是我先预支她一个月的工钱了，你看可好？”

齐容娘手心的碎银子，在日晒下散发出了凛冽的银光。

也让小蝶她娘下定了决心。

“好！”小蝶她娘手颤着，从齐容娘手心里把那四钱碎银子拿了过来，她同林舂花扯出个笑来，“……小蝶我不卖了。您请回吧。”

林舂花气得不轻，脸都扭曲起来，破口大骂：“我看你们是有毛病，说不卖就不卖了？拿老娘当驴耍呢？！”

“咦，这么热闹呢。”

一道声音传来，却是小莲她娘抱着小莲，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林舂花脸色瞬间变了，谄媚一笑：“是何夫人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小莲她娘盈盈笑道：“我们家莲姐儿想要个丫鬟，先前在你那没挑到顺心的，我还在想着，要不要换个牙行呢。”

林舂花忙到：“哎呦，瞧您说的这话！换什么啊，我手上的小丫头那叫一个多，上一茬您不满意，咱们还有呢，就看您什么时候选了。”

小莲她娘微微一笑：“那既是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林舂花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想做成小莲她娘这单生意，背过身瞪了小蝶她娘一眼，悻悻低骂一句“晦气玩意”，转过来对着小莲她娘满脸是笑：“行行行，那何夫人，咱们这边走？”

小莲她娘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朝着齐容娘点了点头，抱着小莲施施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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