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第505章

他那双浑浊的，却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惋惜，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拐杖。

对着地面，轻轻地，敲了一下。

“咚。”

一声轻响。

却像一口古钟，在每个人的心头，重重敲响。

“丫头。”

老人开口了，声音，沙哑，苍老，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暖的力量。

“这个世界上，想死，很容易。”

“可想好好活着，却很难。”

“你真的不想看看，你的女儿长大的样子吗？”

方洁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那只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停住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个，陌生的老人。

“您是......”

老人没有回答她。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和......心疼。

“孩子，我知道你苦。”

“我知道你恨。”

“我知道，你觉得这个世界，对你不公。”

“但是，你信我。”

“这个世界，还没有坏到，无可挽救的地步。”

他的话，说得很慢，很慢。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暖的种子，落进了方洁那颗，早已冰封的心里。

让她那片荒芜的，死寂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

“把枪，放下吧。”

老人看着她，缓缓地，伸出了那只布满了老年斑，却依旧有力的手。

“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我们，会给你，给你母亲，给所有被那些畜生，伤害过的人，一个交代。”

方洁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真诚的，慈爱的眼睛。

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温暖的，有力的手。

她握着枪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良久。

“砰！”

那一声枪响，终究没有如期而至。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干涩、空洞的，金属撞击声。

“咔。”

声音很轻，轻得像幻觉，却又清晰得，像一把铁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没子弹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荒谬的闪电，同时劈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大脑。

张扬那颗已经冲到喉咙口，几乎要炸开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那个小小的，滑稽的“咔哒”声，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方洁那双紧闭的，准备迎接永恒黑暗的眼睛，猛地睁开。

那里面，没有了赴死的决绝，没有了复仇的疯狂。

只有一种，被整个世界，连同死亡一起抛弃的，极致的，茫然和错愕。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子弹？

这场她为自己设计的，最完美的，谢幕。

可她还活着。

她居然，还活着。

那股支撑着她走到今天，支撑着她扣下扳机的，最后的，偏执的信念，在这一声“咔”之后，轰然倒塌。

像被抽走了最后一根骨头。

她握着枪的手，再也使不上一丁点力气。

那把黑色的，为她带来了复仇，也即将赐予她死亡的伯莱塔，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

“啪嗒。”

手枪掉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孤零零的声响。

而她整个人，也像一根被狂风折断的芦苇，软软地，向后倒去。

世界在她眼前，迅速褪色，变成一片旋转的，灰白的漩涡。

她看到了母亲的脸，看到了张扬焦急的嘶吼，看到了张虎那双赤红的眼......

然后，一切都沉入了黑暗。

就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前一秒。

一道高大壮硕的身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虎，从人群中悍然冲出！

他撞开了挡在身前的桌椅，无视了龙卫和震怖军那警惕的枪口，用一种近乎野蛮的，决绝的姿态，扑了过来。

是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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