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第472章

叶安雄那三个字，吼得声嘶力竭，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愤怒与不甘，全部吼出来。

那双虎目，死死地盯着张虎，里面翻涌着的情绪，复杂到让张扬都看不懂。

张虎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儿，往后退了半步。

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看起来牛逼得不得了的大官，怎么就对着自己发火了？

“扬......扬哥......”张虎看向张扬，眼神里全是求助和迷茫，“他......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顾家，什么嫡长孙......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张扬心里也是翻江倒海，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张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虎子，别怕，有我在。”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情绪几近失控的叶安雄。

“叶将军，您......”

“孩子。”

叶安雄打断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虎，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是你舅舅。”

“我是你妈，叶冉的亲哥哥！”

舅舅？！

张虎的脑子“嗡”的一下，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从小在张家村长大，爹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当大官的舅舅了？

这他妈不是在做梦吧？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大戏给搞蒙了。

叶安雄的话语在张勇的耳中，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更遥远、更沉闷的巨响。

那是二十年前，天崩地裂的声音。

那年，邻省大地震。

电视里，满是断壁残垣，满是尘土和血污的脸。

村里人都在叹气，都在捐钱捐物。

那天晚上，他对张虎养父说：“飞哥，咱们去吧。”

张虎的养父，那个同样憨厚寡言的汉子，只是闷头抽了口烟，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去。”

两个庄稼汉，没那么多大道理。

都是华夏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遭难。

他们跟着救援队，到了那片已经看不出本来样貌的城市。

空气里全是呛人的尘土味，混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让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脚下的大地，时不时还会像得了疟疾一样，哆嗦一下。

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那片废墟，彻底没了声音。

张勇记得，自己是在一栋塌了一半的居民楼下，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

他疯了一样，用手扒开那些碎石和砖块。

十根手指，很快就磨得血肉模糊。

他终于扒开了一个洞，看见一个男人，用脊梁死死顶着一块塌下来的水泥板，身下护着一个小小的空间。

男人早就没了气息。

张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具已经僵硬的身体挪开。

身体下面，是一个五岁大的男孩。

他满身尘土，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黑乎乎的木盒子，一双大眼睛里，没有眼泪，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那就是张扬。

而在几公里外的另一片废墟里，张虎的养父死死盯着一处被扭曲钢筋卡住的缝隙。

他听见了，那里面有孩子在哭。

他叫来了人，用撬棍，用钢锯，硬生生花了两个多小时，才锯开一条通路。

缝隙里，一个穿着精致长裙的女人，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一个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她的后背，被一根钢筋贯穿。

女人很美，即使满脸灰败，也掩盖不住那份惊心动魄的美。

她已经去了。

但她的怀抱，依旧是那个孩子，最坚固的堡垒。

张虎的养父，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红着眼，小心翼翼地，从那个冰冷的怀抱里，接过了那个同样五岁大的男孩。

那个男孩也没有哭，只是睁着一双清冷的眼睛，看着他。

男孩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碧绿的玉佩。

两个男人，抱着两个同样沉默的孩子，在漫天尘埃里相遇了。

救济站里，人满为患。

两个孩子，都查不到任何身份信息。

“哥，咋办？”张勇问。

张虎的养父看着怀里那个脖子上挂着玉佩的娃，又看看张勇怀里抱着木盒子的娃，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这可怜的娃。”

“咱带回家，养活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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