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第456章

她抬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已经吓傻了的小雅。

张扬皱了皱眉。

他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这对母女是无辜的。

可是，四年前的白静和方洁，又何其无辜？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他没有阻止。

小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下意识地，将女儿安安，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就在这时。

那个只有两岁，浑身沾满了自己父亲鲜血的小女孩，安安。

竟然从她母亲的怀里，挣扎着探出小脑袋。

她张开肉乎乎的小胳膊，像一只护崽的小母鸡，挡在了妈妈的身前。

稚嫩的，还带着奶音的哭喊，尖利地刺破了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

“坏蛋！不许…不许欺负妈妈！”

那双沾满了她父亲温热鲜血的小手，用力地推着小雅，想要把这个吓得快要昏厥的女人，藏到自己身后。

小雅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回过神，她发出一声悲鸣，死死地将安安抢回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在怀里，把孩子的脸按向自己的胸口，不让她再看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求求你......”

小雅的声音已经碎了，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放过我女儿......她才两岁，她什么都不懂......求你了......”

方洁没有动。

她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

那支刚才还轻如鸿毛的伯莱塔手枪，此刻却重如山岳，压得她几乎抬不起手臂。

一个画面，毫无征兆地，狠狠撞进她的脑海。

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

几个男人狞笑着逼近，空气里混杂着烈酒和肮脏的汗臭。

她吓得浑身发抖，躲在角落里，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些野兽撕碎。

然后，一个同样瘦弱的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白静。

“滚开！”

她记得母亲那时候的声音，沙哑，尖利，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

她张开双臂，用自己单薄的后背，为她撑起了一片摇摇欲坠的天地。

同样的姿势。

同样的......不顾一切。

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影，和记忆深处，母亲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心口，像是被那声音，狠狠地扎了一下。

一种尖锐的，让她无法呼吸的痛楚，从胸腔里炸开，瞬间冲垮了她用仇恨筑起的所有堤防。

......

方洁握着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那个抱着女儿，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母爱的女人。

她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了。

良久。

她缓缓地，放下了枪。

“走。”

她对张扬说。

张扬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对抱头痛哭的母女，点了点头，跟着方洁，走出了这个充满了鲜血和悲剧的房间。

回到车上。

张扬一言不发，发动车子，汇入了车流。

“去张家村。”方洁开口，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好。”

张扬没有多问，调转车头，朝着张家村的方向开去。

车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

橘红色的余晖，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柔的，不真实的色彩。

方洁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那张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渣爹死了。

用一种她没有想到的方式，死在了她的面前。

可是，她的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只有一片，更加深不见底的空虚。

她忽然转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张扬。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

“张扬。”

“嗯？”

“人......为什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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