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你们越说我活不过今晚，我越得
第66章 你们越说我活不过今晚，我越得躺平装死！
夜风阴冷，刮过谷口，卷起三面黑色的战旗，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呼啦”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死斗提前奏响哀乐。
这便是昆仑约定俗成的“影战”之礼。
无须裁判，不问生死，败者失去一切，胜者拿走所有。
它为解决新生与老生之间不可调和的资源矛盾而生，野蛮，却也直接。
回音谷，昆仑后山一处著名的凶地。
因其特殊的地形与磁场，灵气在此地流动极为紊乱，感知极易被扭曲，是绝佳的生死搏杀之地。
陈凡独自一人站在谷口，夜风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并不如何强壮的轮廓。
他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最终只摸出一张边缘已经磨损的劣质灵石充能卡，聊胜于无的灵光在卡片上一闪一灭，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黑铁位的待遇……真是抠到家了，连张高级点的照明符都申请不到。”他苦笑着自语，声音里满是无奈。
在老生们看来，他这个靠着荐书“走后门”进来的新生，连最基础的资源配给都是一种浪费。
一道沉默的阴影从旁边的巨石后走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陈凡吓了一跳，转身才看清来人是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满脸的褶子如同干涸的河床，手中正擦拭着一把巨大的铁铲。
是废弃演武场的守匠，老石。
老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身后取出一盏锈迹斑斑的青铜古灯，递了过来。
灯盏上布满了铜绿，灯芯早已朽坏，看起来就像个刚从古墓里刨出来的废品。
“老爷子，这……”陈凡有些发懵。
“点不亮。”老石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但拿着它，能听清山谷的心跳。”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看了陈凡一眼，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又补了一句：“有些人说话，山谷会记住。”
话音落下，老石扛起铁铲，转身便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凡握着冰凉的青铜灯，咂摸着老石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心中一动。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如同巨兽之口的幽深山谷。
谷内，三道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为首者身材挺拔，一头银发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正是银星位的高年级学长，岳斩。
他身后两人，同样是灵台境的好手，气息沉稳，眼神如狼。
岳斩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地刮过陈凡的身体，最终停留在他那张略带一丝紧张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陈凡，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胆子。”
“没办法，没胆子也得来啊。”陈凡摊了摊手，露出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认命表情。
“我今天不抢你的资源。”岳斩的声音冰冷，“我给你一个机会。当着我的面，写下一份血书，承认‘我陈凡德不配位，无资格窃据昆仑修行之位’，然后自己滚下山去。今夜之事，就此了结。”
他要的不是胜利，是诛心。
他要彻底摧毁陈凡在昆仑立足的根基与道心。
陈凡闻言，脸上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连摆手：“师兄说得对！太对了！我这种纯靠运气混进来的投机分子，确实不该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宗门的宝贵资源。我早就想走了，真的！”
他一脸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感激：“就是……师兄，这谷里黑灯瞎火的，我方向感又差，我连逃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陡然从四面八方的山壁传来，仿佛整个回音谷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摇晃了一下！
岳斩身后的两名同伴脸色同时一变，脚步一个踉跄。
在他们的感知中，前后左右的空间感在这一刻竟发生了匪夷所思的错乱和扭曲！
原本清晰锁定的陈凡，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仿佛前面同时出现了七八个陈凡，每一个都在朝不同的方向移动。
“他在左边！”其中一人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一拳朝自己感知的方向猛轰出去。
“砰！”
拳风炸裂，碎石飞溅。
可他拳头落下的地方，根本没有陈凡的影子，反而是一脸错愕的同伴！
“你疯了！打我做什么！”另一人怒吼着格挡，瞬间乱作一团。
岳斩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巧合？
还是……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陈凡已经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混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窜到了一块数十米高的巨岩之后，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废物！”岳斩怒骂一声，身形如电，瞬间追了过去。
灵台境巅峰的气势轰然爆发，强大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强行锁定了陈凡藏身的位置，“给我滚出来！”
巨岩之后，陈凡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心脏“怦怦”狂跳。
他紧紧抱着那盏冰冷的青铜灯，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哭腔的颤音飞快地呢喃着：
“完蛋了完蛋了……这次真的死定了……肯定要被他一拳打爆，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我太弱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心跳明明快得像要炸开，精神也因为恐惧而高度紧绷，但他的四肢百骸，却涌入了一股异常清凉而灵敏的力量。
周遭的一切，风的流动，石子的滚动，甚至岳斩三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他的感知中都像是被放慢了数倍，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轰！”
岳斩狂暴的一拳穿透了巨岩，拳风几乎是擦着陈凡的鼻尖过去的。
可在拳头抵达的前零点一秒，陈凡的身体已经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侧方飘了出去。
他的反应速度，在“我死定了”的自我催眠下，暴增了至少三倍！
“在那边！”一名追来的帮手发现了陈凡的身影，怒吼着扑上。
陈凡看准他冲来的轨迹，脚尖在另一块岩石上轻轻一点，身体再次借力转向。
那人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他一头撞在了刚刚被岳斩轰出大洞的巨岩上，发出一声闷响，抱着头蹲了下去。
另一人见状，从侧翼包抄，一记凌厉的鞭腿扫向陈凡的下盘。
陈凡不退反进，矮身一滚，恰好从他腿下钻过，同时口中继续念念有词：“要被踢中了要被踢中了……”
那人的鞭腿落空，巨大的力量反倒让他重心不稳，身体一个趔趄，恰好撞上了从巨岩后冲出的岳斩！
岳斩正在气头上，只觉一道黑影撞来，下意识便是一掌拍出！
最后一名帮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自家老大一掌拍飞，口喷鲜血，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山谷外，一处隐蔽的观测点。
云十三眉头紧锁，死死盯着面前仪器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
“语言频率7.8赫兹，精神波动峰值异常……与地脉磁场的共振率高达91%！这与档案室谢师叔提供的《逆言录》残片上记载的‘道言共振’特征值，完全吻合！”
他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震撼：“这不是巧合……他真的在用语言，撬动此地最底层的法则！”
此刻，谷内只剩下了岳斩和陈凡两人对峙。
岳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伴，再看看毫发无伤、只是在不停喘气的陈凡，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
但他强行压住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从头到尾，陈凡没有主动攻击过一次。
他只是在逃，在躲，在用最狼狈的姿态……导演了这场闹剧。
“你……你根本就不是在害怕！”岳斩死死盯着陈凡，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用你的‘害怕’当刀，一刀一刀割在我们的神志上！”
“没有啊师兄！”陈凡一边剧烈喘息，一边摆着手，脸上满是惊恐，“我真的快吓死了……我……我真的……只想活着。”
他说着，竟颤颤巍巍地朝着岳斩的方向走了几步，伸出手，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岳斩衣角的刹那。
岳斩的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见了！
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看见陈凡的指尖，迸发出一缕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微光！
那光芒一闪而逝，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让他整个人的识海都为之狠狠一颤！
那是因果之力无意间泄露出的一丝涟漪！
岳斩浑身僵住，第一次，他的眼中露出了动摇和迷茫。
他看着陈凡那张写满了“恐惧”与“求生欲”的脸，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浮现在脑海中。
“你说你想死……”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可为什么……我们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黎明时分，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照入了回音谷。
战斗早已结束。
岳斩和他的两名同伴皆负伤在身，灵力紊乱，而陈凡，除了衣服脏了点，喘得厉害了点，竟是毫发无伤。
按照“影战”的规矩，他赢了，保住了自己作为昆仑新生的所有资源和权利。
谷口，老石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那里。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被昨夜的战斗震落的石块。
石块上，一丛青苔正以一种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方式生长着——根须朝天，叶茎向下。
“三十年了……”老石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着那丛倒生的苔藓，浑浊的”
陈凡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躯，一步步走出回音谷。
他回头望了一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静谧的山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半开玩笑地咕哝了一句：
“我说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应该……没人会信了吧？”
话音未落。
回音谷深处，那缭绕了一整夜、本应随日出而消散的浓重雾气，竟猛然间开始逆流倒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谷中心汇聚！
刹那间，万千雾气凝聚成了一道高达十数丈的、模糊不清的巍峨人影。
那人影仅仅是存在了一瞬，便无声地崩解，重新化为虚无的薄雾，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可那惊鸿一瞥间透出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苍茫气息，却让整座昆仑后山，都为之死寂了一秒。
清晨的鸟鸣，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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