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第50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黑夜，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将江城吞入腹中。
陈凡从未觉得回家的路如此漫长而恐怖。
他没有回家，而是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狗，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
汗水浸透了后背，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寒意。
它……失控了。
那个曾经被他视为诅咒，后来又当成底牌的异能，正在变成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怪物。
它不再需要他亲自开口，不再局限于他面前的敌人。
他曾经说过的话，像被释放的病毒，开始在这个城市里无差别地游荡、感染。
千米之外，一个素不相识的武者，因为他十分钟前的一句无心之言而精神崩溃。
那明天呢？后天呢？
他以前为了扮猪吃虎说过的那些“骚话”，会不会在某时某刻，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随机引爆，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我完了”、“我死定了”、“对面太强了我们打不过”……这些话语像一个个幽灵，盘旋在他的脑海中，随时可能化为真实的噩梦。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因恐惧和混乱而布满血丝。
他不能再逃避了。
逃避，只会让这个失控的“幽灵”变得更加诡异莫测。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在哪？”电话那头，林清雪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训练场，A区，等我。”
深夜十一点，江城武校，A区重力训练室。
陈凡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包括那个巡逻武者的诡异跪倒，和他最深的恐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说完，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它在自己‘繁殖’，清雪。我控制不住它了。我是一个行走的灾难源。”
林清雪静静地听着，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复杂的神情。
她没有安慰，也没有指责，只是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江城全息地图。
“你说的商业大楼，是这里，距离天台直线距离1082米。巡逻武者是城卫军三队成员，淬体境九阶，精神韧性评级B+，不可能被寻常言语影响。”她冷静地分析着数据，像一个精密的仪器。
“你看，这没用的，”陈凡苦笑，“科学解释不了这个。”
“我不是要解释它。”林清雪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陈凡混乱的眼眸，“我是在帮你确认一件事——你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距离和目标的限制，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无法阻止它发生，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陈凡猛地抬头。
“引导它，利用它，掌控它。”林清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陈凡脑中炸响，“与其让它像无头苍蝇一样随机伤人，不如给它一个明确的、你需要它攻击的目标。与其被动地承受它的反噬，不如主动地将它变成……你的武器。”
“主动？”陈凡喃喃自语，这个词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主动去说那些怂到骨子里的话？
主动去扮演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丑？
“对，主动。”林清雪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百校演武，两周后就要开始。军方把你列为重点观察对象，陆沉舟和整个北冥武校都视你为眼中钉。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你躲不掉的。既然都是要面对，为什么不选择我们自己的方式？”
她看着陈凡，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信任。
“你来当‘诱饵’，负责用你的语言，去污染、去干扰、去动摇我们所有的敌人。我来当‘刀’，在他们信念崩溃、阵脚大乱的那一刻，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将自己定位为陈凡的“武器”。
陈凡呆呆地看着她。
心中的恐惧、迷茫、混乱，在这一刻，仿佛被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劈开了一道口子，一缕名为“希望”的光，顽强地照了进来。
是啊，与其担惊受怕地等待着厄运随机降临，不如攥紧拳头，主动走向风暴的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血丝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与此同时，北冥武校，校长办公室。
陆沉舟一身笔挺的教官制服，身躯站得如一杆标枪，但眼中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校长，我申请亲自带队，参加这次的百校演武。”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白发苍苍的老校长叹了口气：“沉舟，你的心乱了。陈凡那小子邪门得很，军方已经介入。你现在去，不是明智之举。”
“正因为他邪门，我才必须去！”陆沉舟猛地抬头，法相境巅峰的气势轰然爆发，办公室内的盆栽瞬间化为齑粉，“他不是用心魔铃，而是用几句话就击溃了我的道心，这是我的耻辱！武道之路，一念不通达，终身无寸进！我必须在所有武校、所有同道的面前，用最纯粹、最绝对的力量，将他碾碎！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旁门左道都是笑话！”
看着弟子眼中近乎偏执的火焰，老校长知道，他已经拦不住了。
“好吧。我批准。但记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要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是！”陆沉舟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厉。
军方，特殊观察员总部。
赵无极面前的光幕上，正显示着他刚刚提交的《双轨应对方案》。
方案A：【牧羊人计划】
核心：主动引导、配合“江城—0731—陈凡”，在可控范围内，将其“因果逆转”异能作为战略级心理武器进行实战测试。
林清雪（灵台境巅峰）作为物理攻击核心，形成“一软一硬”的最小作战单元。
方案B：【天谴预案】
核心：若目标失控或造成大规模恶性认知污染事件，由“天枢部”直属的王者境强者启动S级封印程序，进行无差别精神抹除与现实修正。
他正思索间，一条加密通讯请求跳了出来。
发信人ID：老刀。
赵无极眼神一动，接通了通讯。
“赵观察员，我的那篇帖子，想必您已经看过了。”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传来。
“《论非对称武道》，很有见地。”赵无极言简意赅。
“见地？不，那只是一个引子。”老刀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我只是在黑暗里点了一根火柴，想看看会引来飞蛾，还是会照亮一条路。现在看来，你们军方已经找到那个‘火源’了，对吗？”
赵无极沉默片刻：“无可奉告。”
“我不需要你奉告。”老刀笑了笑，“我只想提醒你，你们在研究一颗‘不定时炸弹’。你们想测试它的威力，但别忘了给它装上最坚固的保险。百校演武，就是你们的试验场。我建议，立即成立‘言语作战特勤组’，全程跟进，不止是记录数据，更是为了……善后。”
通话结束，赵无极看着光幕上的【牧羊人计划】，缓缓输入一行批注：
【补充建议：启动“言语作战特勤组”作为外围观察与应急单位，由心理战专家“老刀”远程顾问。】
次日清晨，江城武校，百校演武出征动员大会。
所有主力队员和替补队员齐聚一堂。
校长和总教练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鼓舞士气。
会议的最后，总教练看向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凡，有些犹豫地开口：“陈凡，作为替补指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好奇、轻视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陈凡站了起来，环视全场。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遥远的北冥，望向了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也望向了自己那不可名状的未来。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也没有了昨夜的颓丧恐慌，只有一种平静到诡异的淡然。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牙酸的真诚。
“教练，各位同学，关于这次百校演武……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摊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全场一片死寂。
只听他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一次，我们输定了。对手太强，我们太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胜算。”
“尤其是那个北冥武校的陆沉舟，法相境巅峰，天之骄子，简直是神明下凡，我们给他提鞋都不配。”
“所以，我的计划就是……开局就地投降，能保住小命就算成功。”
话音落下，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队员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总教练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唯有站在队伍最前列的林清雪，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而陈凡，这位史上最奇葩的“言出法反”者，终于收起了他所有的伪装，主动扣动了名为“因果”的扳机，将枪口，对准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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