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骑马

李承勖信守承诺，说要教她学骑马射箭，就真不是骗人的。

她明明记得他当时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好像是随口一说，但居然是认真的？

想想也是，他什么时候骗过她呢？

晨雾还未散尽时，他便牵着枣红马候在王宫侧门。那匹小母马通身覆着柔亮的枣红色鬃毛，唯有四蹄沾着些晨露，见了柳玉娘，竟温顺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惹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马叫‘胭脂’，是我从马厩里挑了好半天的。”李承勖说着，将缰绳递到她手中，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着些微凉的暖意，“性子比校场那些烈马温顺十倍，你且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摔着。”

柳玉娘握着缰绳，指尖触到粗糙的皮质，却没什么力气。

她脑海里又闪过乐坊那夜的血光，还有谷雨最后望向她的眼神，心口一阵发紧。

可一转头，她见李承勖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她便强压下心头的滞涩，扯出个笑来：“有二郎君在，我自然放心。”

李承勖似是没察觉她的异样，笑着抬手替她理了理披风：“先学上马。左手握缰绳，右手扶着马鞍，左脚踩住马镫，身子往上提——对，就是这样，慢些，别慌。”

他站在马侧，掌心虚虚护着她的腰，语气里满是耐心。

柳玉娘依着他的话做，左脚踩稳马镫，借着力气往上一撑，身子却晃了晃。

李承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托上马鞍，声音里带着些戏谑：“瞧你这模样，倒像是怕胭脂吃了你似的。它可比你乖多了，你要是待它好，它还能替你驮着麻袋跑呢。”

柳玉娘坐在马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忍不住嗔道：“二郎君就会取笑我。我这不是第一次骑马嘛，总要适应些时日。”

话虽如此，她握着缰绳的手却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也是，初学都这样。”李承勖走到马前，轻轻拍了拍胭脂的脖颈，声音放柔了些，“记住，缰绳不能握太死，要顺着马的性子来。”

柳玉娘没接话，只默默记下他的话，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松了松缰绳。

胭脂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打了个响鼻，慢慢抬起头，不再像方才那般紧绷。

“现在学走步。”李承勖牵着缰绳，慢慢往前走，声音始终保持在她能听清的距离，“脚跟往下踩，脚尖朝上，这样马镫才不会硌脚。身子要坐直，别往前倾，不然时间久了腰会酸——对，就是这样，你学得倒快。”

柳玉娘依着他的话调整姿势，身子坐直，脚跟踩稳马镫。

胭脂跟着李承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马蹄踩在晨露打湿的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是安稳，若是能一直这样，倒也不错。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接下来学小跑。”李承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鼓励，“别怕，我会牵着缰绳，胭脂跑不快。你身子稍微前倾些，顺着马的节奏动，这样就不会颠得慌。”

柳玉娘点头，深吸一口气。李承勖牵着缰绳，轻轻拍了拍胭脂，胭脂便慢慢跑了起来。

起初柳玉娘还有些慌，身子随着马的节奏颠了颠，可很快就找到了诀窍，跟着马的步伐轻轻晃动，倒也不觉得难受了。

“不错啊！”李承勖的声音里满是笑意，“再跑一会儿，咱们就去前面的空地上试试慢跑。等你学会了，我带你去跑遍整个郊外。”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李承勖牵着胭脂停下，走到马前替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累了吧？先歇会儿，喝口水。”他从随行小厮手里接过水囊，递到她面前，眼神里满是关切。

柳玉娘接过水囊，喝了口温水，喉咙里的干涩缓解了些。她望着远处的枯桃林，忽然想起李承勖昨日说的话，开口问道：“二郎君，开春之后，这桃林真的会开花吗？”

李承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底闪过一丝温柔：“自然会开。去年我来的时候，这桃林开得满山满谷都是，红的粉的，好看得紧。等开春了，我就带你来这里，咱们在桃树下铺块毡子，吃着糖糕，看着桃花，岂不是美事一桩？”

柳玉娘点了点头，心里却没什么期待。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开春，也不知道那时李承勖还在不在她身边。

“怎么了？不开心吗？”李承勖见她神色低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些担忧，“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咱们今日就先到这里，改日再学。”

“没有。”柳玉娘连忙摇头，强打起精神，“我只是在想，等开春了，咱们要不要在桃林里种些别的花？比如牡丹，或者芍药，这样开花的时候，就更好看了。”

李承勖闻言，眼底瞬间亮了起来：“好啊！你想种什么，咱们就种什么。到时候我让人把整个桃林都打理出来，再盖个小亭子，你要是喜欢，咱们还能在亭子里下棋喝茶。”他说得兴致勃勃，仿佛那美好的场景就在眼前。

柳玉娘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却一阵发酸，却配合着点了点头，笑着说：“好啊，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咱们到底要种些什么花。”

休息了片刻，这次李承勖不再牵着缰绳，只骑着自己的马跟在她身边，随时准备护着她。

柳玉娘握着缰绳，慢慢催动胭脂，胭脂便小跑起来。起初她还有些慌，可跑了一会儿，就渐渐放开了，甚至敢轻轻夹一下马腹，让胭脂跑得再快些。

“不错！”李承勖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些欣慰，“再快些也无妨，胭脂的性子稳，不会乱晃。你试着用缰绳控制方向，往左拉就是左转，往右拉就是右转——对，就是这样！”

柳玉娘依着他的话，轻轻拉动缰绳，胭脂果然听话地左转，又右转。“累了就停下来。”

李承勖见她脸色有些发白，连忙放慢速度，“别勉强自己，骑马这事儿，得慢慢来，急不得。”

她点了点头，慢慢拉动缰绳，让胭脂停下。

从马背上下来时，她的腿有些发软，李承勖连忙扶住她，语气里带着些心疼：“瞧你这模样，定是累着了。咱们今日就到这里，改日再来。”

柳玉娘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些不习惯。二郎君教得好，我下次一定能学得更好。”

李承勖见她坚持，也不再多说，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下次咱们学射箭。我已经让人给你做了把小弓，比校场那些轻十倍，你定能拉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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