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疯批的崩溃与坦白

将军府的内院静得只剩下药炉的咕嘟声。

谢珩守在苏清晚的床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玄色的锦袍皱得像团揉过的纸，发间还沾着未干的水汽——那是昨夜为了给她换冷帕子，不慎打翻了铜盆溅上的。

他的眼布满红血丝，像两团燃到尽头的炭火。太医说苏清晚是寒气入体引发的高热，能不能挺过去，全看今夜。

“烫……”

苏清晚忽然蹙着眉呓语，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滚烫的皮肤上。谢珩连忙拿起帕子，蘸了微凉的井水，小心翼翼地擦过她的额头、颈侧。

帕子刚碰到她的皮肤，就被她无意识地躲开，嘴里喃喃着：“别碰……冷……”

谢珩的手顿在半空。

冷？

他明明烧得像团火，怎么会冷？

记忆像被冰水浇过的野草，疯长着窜回上辈子。也是这样的高烧，也是这样的呓语，他守在国公府的偏院外，被苏家人拦着，只能听着里面传来她微弱的咳嗽声。最后听到的，是太医那句“无能为力”。

他冲进房时，她已经冷透了，指尖的温度比冬夜的雪还寒。

“不……”谢珩猛地攥紧帕子，指节捏得发白，帕角被绞出深深的褶子。

他不能再想了。

这一世，他把她抢回了将军府，调来了太医院最好的医官，用了最名贵的药材，她不会有事的。

可苏清晚的体温还在升，嘴唇干裂起皮，呼吸越来越沉。她开始胡乱抓着什么，像是在水里挣扎时那样，手指蜷得发白。

“谢珩……”她忽然低唤，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珩的心猛地一跳，连忙俯下身：“我在！清晚，我在这儿！”

她却没再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眼角沁出泪来，混着冷汗滑进鬓角。

谢珩伸出手，想替她擦去眼泪，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就被她猛地抓住。她的手滚烫，力道却大得惊人，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冷……好冷……”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受了伤的小兽，在昏迷中瑟瑟发抖。

就是这两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劈碎了谢珩所有的伪装。

上辈子她断气前，也是这样抓着他的衣袖，气若游丝地说“冷”。他把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把她抱在怀里，可怎么也暖不热她的身体。最后，那点温度还是一点点散了，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啊——！”

谢珩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猛地将苏清晚紧紧搂进怀里。他抱得那样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她体温的流逝。

“别走！”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清晚！别离开我！”

滚烫的泪砸在苏清晚的颈窝，烫得她微微瑟缩。

“我错了……我错了……”谢珩一遍遍地重复，语无伦次，“上辈子是我不好……是我没早点找到你……是我把你弄丢了……”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平日里杀伐果断的手，此刻抚在她后背，却轻得像怕碰碎她。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额头抵着她的发顶，泪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怪我回来晚了？怪我没护住你？清晚……你看看我……我回来了……我这次抓住你了……”

他像个濒临崩溃的孩子，把所有的恐惧、悔恨、绝望，都倾泻在怀里这具滚烫的身体上。那些藏在心底两辈子的秘密，那些不敢说、不能说的痛，在她无意识的“冷”字面前，轰然决堤。

“别像上辈子一样……”他哽咽着，手指深深插进她的发间，“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药炉里的药汤“咕嘟”翻滚，浓郁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却盖不住他声音里的血腥味——那是他用力咬着嘴唇，逼出来的血。

怀里的人依旧昏迷着，只是抓着他衣襟的手，似乎松了些，又似乎更紧了。

谢珩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床沿，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破碎的话。窗外的天色由黑转灰，又透出微光，他却像没看见，只是死死抱着怀里的人，仿佛那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浮木。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直到嗓子彻底哑了，眼泪流干了，才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抱着她的手臂，依旧紧得没有半分松懈。

他低头，看着苏清晚烧得通红的脸，在她耳边用仅存的力气，沙哑地说：

“清晚……醒过来……看看我……这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冷了……”

颈窝的滚烫忽然变得灼人。

苏清晚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高热未退的水汽。最先捕捉到的，是压在身上的重量  ——  谢珩的手臂死死环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要将她勒进骨血里，可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混着某种湿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颈侧往下淌。

是泪。

她的意识像被浓雾裹着，耳边嗡嗡作响，只有那道破碎的嘶吼还在震荡：“……  上辈子……  别离开我……”

“上辈子”  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浓雾。

苏清晚浑身一震，高热带来的昏沉瞬间被一股寒意驱散。她猛地偏过头，撞进谢珩布满红血丝的眼  ——  那里面还凝着未干的泪，瞳孔涣散，像是沉在某种极致的痛苦里，抱着她的手臂却在微微发抖，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

“谢珩……”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刚出口就被自己的沙哑惊到。

谢珩的动作骤然僵住。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过了足足三息，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混沌被惊恐取代，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瞬间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你……  你醒了？”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想抹掉脸上的泪痕，却反而蹭得更花。

苏清晚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的脖颈上还留着他眼泪的湿痕，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看着谢珩慌乱后退的样子，看着他眼底那抹想藏却藏不住的脆弱，耳边又回响起昏迷前听到的碎片  ——

“别走！清晚…  别像上辈子一样离开我！”

“我错了…  我回来晚了是不是？！”

“上辈子是我不好…  是我把你弄丢了…”

这些话像散落的珠子，突然被一根线串了起来，狠狠砸在她心上。

上辈子？

他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苏清晚的指尖猛地攥紧了被角，指节泛白。她想起前世那些模糊的片段：冰冷的床榻、喝不完的汤药、临终前那道玄色的身影跪在床边，背影绝望得像要碎掉……  那时她以为是错觉，可此刻谢珩的眼泪，他嘶哑的嘶吼，分明都在印证着什么。

“谢珩，”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你刚才说的…  上辈子…  是什么意思？”

谢珩的脸  “唰”  地白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堵着滚烫的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底的惊恐越来越浓，他下意识地想转身逃开，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从没想过要这样坦白。他想等她好起来，想一点点告诉她，想在她能承受的时候，再揭开那些血淋淋的过往。可刚才的崩溃，那些失控的嘶吼，终究还是把最隐秘的伤口，暴露在了她面前。

“我……”  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

“你记得？”  苏清晚追问，目光紧紧锁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你记得上辈子的事？上辈子的我是不是因为落水早亡？”


　　(https://www.dindian55.com/html/4845/4845917/11111119.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www.dindian55.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dindian5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