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谢珩的克制与逃离

帐内的空气像被点燃的酒，带着灼人的温度，缠得人呼吸发紧。

谢珩盯着苏清晚那双清澈又带点水汽的眼睛，忽然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她的指尖还在他掌心轻轻蹭着，那点微凉的触感像烙铁，烫得他骨头缝都发麻。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他是来确认她有没有受伤的，不是来对着她发呆的。

脑子里的弦“啪”地绷断，谢珩像被沸水烫到似的，猛地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

力道收得太急，苏清晚的手腕被带得晃了一下，她茫然地抬头，正好撞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像个被抓包的贼。

“咳！”谢珩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翻旁边的矮几。他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草屑勾破的衣袍，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却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吊儿郎当，“看你这呆样，是吓傻了吧？”

苏清晚还没从刚才的对视中缓过神，手腕上残留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听到这话，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我没有……”

“没有？”谢珩转过身，挑眉打断她，眼底的慌乱已经被一层戏谑盖住，只是耳根的红还没褪去，“刚才脸都白了，抱着爷脖子不放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有？”

他刻意加重了“抱着爷脖子”几个字，语气轻佻得像在调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跳有多快——刚才在草丛里，她下意识搂住他脖子的力道，软得像团棉花，却勒得他心口发紧。

苏清晚的脸“腾”地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确实是吓得忘了松手，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故意轻薄似的，又气又窘：“你胡说！”

“我胡说？”谢珩往前凑了两步，故意弯下腰，拉近两人的距离，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那要不要爷再演一遍？让你看看自己刚才是怎么扒着爷不放的？”

他的呼吸拂在她的发间，带着龙涎香的味道，混着点野外的青草气，形成一种让人心慌的气息。苏清晚被他逼得往后缩了缩，攥着裙摆的手指泛白：“谢珩！你正经点！”

“正经？”谢珩嗤笑一声，直起身，双手抱胸，摆出那副惯有的痞样，“救了你的命，还不能说句玩笑话？再说了——”

他眼神扫过她微肿的唇瓣（刚才滚草里时不小心蹭到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试探，又有点豁出去的无赖：“爷救你一命，你以身相许，不过分吧？”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苏清晚心里，激起千层浪。她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和羞愤，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你！你无耻！”

“无耻？”谢珩笑得更欢了，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比起救你命的功劳，这点‘无耻’算什么？还是说……苏小姐觉得，爷配不上你？”

他故意激她，目光却紧紧锁着她的表情，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苏清晚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又气又急，眼眶都红了。她想反驳“不是”，又觉得太暧昧；想骂他“配不上”，看着他额角还在流血的伤口，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眼尾泛红的样子，谢珩忽然觉得喉咙更干了。

不行。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失控。

刚才握着她手腕时那瞬间的冲动，看着她唇瓣时的燥热，还有此刻想把她按在榻上亲个够的念头……全都是失控的预兆。

他是来护着她的，不是来吓跑她的。

谢珩猛地后退一步，转身就往帐外走，动作快得像逃：“行了行了，不逗你了。看你这小脸吓得，爷先走了，免得你看见爷就心烦。”

他走得太急，路过门帘时差点被绊了一下，踉跄着稳住身形，也没回头，掀帘就冲了出去，像是后面有猛兽在追。

“谢珩！”苏清晚下意识地叫住他，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还有他额角那道没处理的伤口，心里又气又急，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帐帘“啪”地落下，隔绝了内外。

谢珩冲到帐外没人的角落，才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刚才刻意压下去的燥热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尖，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刚才……差点就忍不住吻下去了。

这个认知让谢珩的脸瞬间爆红，又烫又烧。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额角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却也稍微清醒了些。

“该死。”他低骂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树皮簌簌往下掉。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不过是握了下手，看了两眼，就失态成这样。

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谢珩去哪了？怎么一碰到苏清晚，就成了个只会脸红心跳的毛头小子？

“小侯爷？”随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疑惑，“您没事吧？需要请太医吗？”

“滚！”谢珩吼了一声，声音还有点发哑，“不用！爷好得很！”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时的散漫。再转过身时，眼底的慌乱已经被掩饰得差不多，只剩下惯有的桀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去，”他对随从说，语气尽量平淡，“把府里最好的金疮药拿来，再……再给苏小姐那边送点安神的点心，就说……就说怕她吓着，压压惊。”

随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刚从帐里“逃”出来，转头就开始惦记苏小姐，却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是”。

谢珩看着随从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苏清晚的营帐，喉结滚了滚。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做出什么让她再也不理他的事。

克制，谢珩，你得克制。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转身大步往猎场深处走去，背影看着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什么，又像是在强迫自己拉开距离。

风吹过林梢，带着秋猎的喧嚣，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那擂鼓般的心跳。

而帐内的苏清晚，看着紧闭的门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腕，指尖轻轻抚过那片残留的温度，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谢珩。

真是……让人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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