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巧遇”名医

苏清晚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却始终像株被雨打湿的兰草，透着股挥之不去的虚弱。药汤喝了一碗又一碗，太医院的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可稍遇风寒，还是会咳嗽不止，夜里也总睡不安稳。国公夫人为此愁白了头，遍寻京城名医，却都只说“体虚难补，需得慢慢静养”。

这日午后，苏清晚正靠在窗边翻着医书，试图从那些晦涩的字句里找到些头绪，林嬷嬷却带着几分诧异地进来了：“小姐，府里来了位老先生，说是……说是谢小侯爷‘偶遇’的隐世名医，特意送来给您调理身子的。”

“谢珩？”苏清晚捏着书页的手指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他又在搞什么名堂？”

话音刚落，就见国公爷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背着个旧药箱，眼神却清亮得很，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晚晚，快见过华神医。”国公爷的语气带着几分难掩的激动，“华神医是谢小侯爷从终南山‘请’来的，据说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擅长调理虚症。”

苏清晚看着老者，心里却疑窦丛生。隐世名医？谢珩那种纨绔，怎么会“偶遇”这等人物？还能从终南山“请”来？这背后，定然没那么简单。

华神医也不拘礼，径直走到床边，示意苏清晚伸出手腕。他指尖搭在她脉上，闭目凝神片刻，又翻看了她的眼睑，询问了几句日常饮食和作息，最后捻着胡须，缓缓开口：“小姐这身子，是胎里带的弱，又受了多年寒邪侵体，郁于肺腑，积重难返。寻常汤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这话与太医院的诊断大同小异，苏清晚心里那点期待淡了下去。

却听华神医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老夫有个方子，需得用三十年的野山参做药引，配合二十八味珍稀药材，每日辰时煎服，再辅以针灸调理，坚持半年，定能让小姐的身子骨硬朗起来。”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医书，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方子道：“这是老夫祖传的秘方，专治女子体虚寒症，当年曾救过一位与小姐症状相似的贵人。”

国公爷凑过去一看，只见那方子字迹古朴，药材搭配精妙，绝非寻常医方能比，顿时喜上眉梢：“神医真有把握？”

“不敢说十成，九成把握还是有的。”华神医抚着胡须，“只是这方子所需药材太过珍稀，尤其是那三十年的野山参，怕是不易寻得。”

“这个好办！”国公爷立刻道，“只要能治好晚晚，再多的银子，再稀有的药材，我苏家也能寻来！”

苏清晚看着那方子，心里却不像国公爷那般激动。她望着华神医，轻声问道：“不知神医与谢小侯爷，是如何‘偶遇’的？”

华神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说起来也是缘分。老夫前日下山采买药材，在城门口遇着谢小侯爷。他见老夫背着药箱，便上前搭话，得知老夫略通医术，又听闻小姐身子不适，便执意要请老夫来看看。还说，若是能治好小姐，他愿出千两黄金相谢。”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可苏清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谢珩那人，虽鲁莽，却绝非鲁莽到见个背着药箱的老者就请来看病的地步，更何况还许以千两黄金？

她想起谢珩闯府送回魂草时的疯狂，想起他派人盯着她的药方和衣物，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难道，这位华神医，也是他特意找来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终南山离京城千里之遥，谢珩怎么会知道那里有位能治她病的神医？

可无论如何，华神医的方子确实看着靠谱，国公爷已经让人去准备药材了。

接下来的日子，华神医便在国公府住了下来，每日为苏清晚诊脉、针灸、调整药方。他的手法与太医院的太医截然不同，针灸时虽有些酸胀，却能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在经脉里游走，多年的咳嗽竟真的减轻了许多。

那方子虽难配，可凭着国公府和……暗地里谢珩派来的人的力量，药材竟很快凑齐了。第一碗药煎好时，散发着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苏清晚喝下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温水浸泡过，说不出的舒服。

几日后，苏清晚明显感觉到了变化。夜里睡得安稳了，清晨起来也不再咳嗽不止，脸色渐渐有了血色，连走路都觉得轻快了些。

“小姐，您看您这气色，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春桃拿着铜镜给她看，喜滋滋地说，“华神医真是神医啊！谢小侯爷这次，倒真是做了件好事。”

苏清晚看着镜中自己脸上那抹久违的红晕，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得不承认，华神医的到来，确实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希望。那种不仅仅是“好转”，而是“稳定改善”、甚至“痊愈”的希望，是太医院从未给过她的。

而这份希望，是谢珩带来的。

那个总是用最笨拙、最霸道、最让她困扰的方式“关心”她的纨绔，这一次，却实实在在地为她寻来了转机。

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华神医的？真的是“偶遇”吗？

苏清晚放下铜镜，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兰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一切都透着欣欣向荣的气息。可她心里的困惑，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更深的涟漪。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谢珩的行为，似乎总能超出她的预料。他像一本写满了谜题的书，她越是想读懂，就越是觉得扑朔迷离。

而这份由他带来的“希望”，像一根细细的线，将她和他之间那原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系得更紧了些。

苏清晚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腕间那道早已淡去的指痕。她不知道，这份由谢珩带来的希望，最终会将她引向何方。但她知道，自己心里那棵名为“困惑”的种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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