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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影子总工的笔记本


凌晨四点十七分,我合上笔记本,笔尖在“热惯性的感知与顺应”那行字上停顿了片刻,像是给这场无声的胜利画上了一个句号。

工具间里的灯泡昏黄,把纸页照得泛着旧报纸般的焦黄色。

我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把本子塞进抽屉最底层——那里还压着几张被油污浸透的草图,是昨天下午趁没人注意时随手记下的几组梯度参数。

我不习惯留下痕迹,但那一夜实在太过沉重,老杨头蹲在炉边说“钢是活的”时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有些东西,必须写下来,不然会忘。

可我没料到,它会被人看见。

清晨交接班的哨声刚响,赵红梅就来了。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辫子扎得整整齐齐,手里却多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都磨得起毛了。

她站在工具间门口,没有进来,只是把信封轻轻放在门边的矮柜上,低声说道:“你落下的。”

我愣了一下,说:“我没丢东西。”

她没有解释,转身就走了。脚步轻得好像怕惊醒什么。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我昨晚写的那页笔记,原样复印了一份。

纸是那种粗糙的再生纸,字迹因为复写而模糊重影,术语混杂着口语化表达,“热流矢量”旁边写着“别让钢憋着”,“界面咬合度”下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出汗才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该出现在任何人手里。

这不是理论推导,也不是标准工艺流程,而是我把现代知识碎片和现场经验强行拼凑后的“野路子”。

每一个判断都建立在对材料行为的直觉理解上,说得玄乎一点,是“听”出来的——可在这个讲求政治正确、技术必须有出处的年代,这种东西一旦公开,轻则被视为异端,重则……足以让人背上“破坏生产”的罪名。

我紧紧攥着信封,指节都发白了。

是谁复印的?

赵红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中午我去食堂打饭,路过知青宿舍区时,听见几个年轻知青围在走廊窗台前争论。

“全是瞎编!‘冷却不透心’?那天冷却水压记录清清楚楚,完全达标!”一个戴眼镜的男知青挥舞着手里的纸吼道。

另一个声音迟疑地说:“可……第三次炸炉前,红外测温确实显示底部温差异常,值班日志却没提……”

“那是因为没人敢写!”突然有个年轻的声音冒出来,带着颤抖,“他说的‘内壁滞流’……要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冷却水在管道内部形成了层流死角,表面压力正常,实际换热不足——我们课本里提到过这个现象,叫‘假性循环’……”

空气安静了一瞬。

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站在阴影里,没有露面。心跳如鼓。

他们看懂了。

不是全懂,但最关键的逻辑链,已经被那个最年轻的知青用教科书上的术语拼凑出来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炼钢班下午真的按照我的方案改变了工艺。

老杨头亲自守炉,弓着背,在结晶器外围一圈圈地糊泥条,嘴里念叨着:“钢要出汗,别憋着。”他不懂什么叫“边界热阻调控”,但他一辈子和钢打交道,知道什么时候该松一口气,什么时候得使把劲。

四点十八分,钢锭出炉。

金相报告出来时,车间主任差点把眼镜摔了:夹杂物含量下降了41%。

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不到一小时,一群年轻工人就围住老杨头追问诀窍。

老头叼着旱烟杆,眯着眼笑着说:“问我?我又不会画图。你们去找小林,那个晚上蹲在控制台前画水流的小林。”

没人提到我的名字,可“小林”两个字,已经在某些人心里有了位置。

第二天早上,我走进车间,一眼就看见公告栏上贴了张纸条:

致影子总工

感谢你让我们看到,钢也能呼吸。

字是赵红梅写的,工整中带着一丝倔强。

我盯着那张纸,久久没有说话。

影子总工?

呵,倒是挺贴切的。

我不争名,不抢功,甚至连话都懒得说太多。

可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我的思路正在改变这座工厂的命运。

可这张纸没挂多久。

傍晚我去工具间拿扳手,发现它不见了。

我以为是哪个工人顺手揭下来当废纸用了,也没在意。

直到周三下午的技术复盘会上,我坐在后排角落,看着陈明远走上讲台。

他没有穿往常那件笔挺的白大褂,而是换了件洗得发灰的工装。

讲稿很短,PPT却是全新的——一组对比图表,展示过去六次失败与本次成功的热场分布差异。

“我们过去忽略了现场热环境的动态影响。”他说,声音低沉,“有一份未署名的现场记录,提供了关键思路。”

投影亮了起来。

一页泛黄的复印件,放大在屏幕上。

正是我那本笔记上的一页。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梁副厂长猛地抬起头:“作者是谁?”

陈明远沉默了。

足足十几秒,他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想见见他。”

那一刻,我坐在后排,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有人频频回头。

而我低着头盯着鞋尖,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散会后,我在走廊拐角抽烟,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王医生站在我面前,拎着个药箱,神情复杂。

“你还记得去年在哈军工,”他忽然说,“导师说‘实验不是表演,是倾听材料的声音’吗?”

我抬头看着他。

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远处空荡荡的楼梯口。

“陈明远刚才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手指捏得发白。”他轻声说道,“他说,他三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外行。”

我掐灭烟头,没有说话。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带着铁锈和雨水的气息。

天快变了。

回宿舍的路上,我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不是敌意,也不是崇拜,而是一种沉甸甸的东西——信任,或者期待。

我不怕技术被抄袭,也不怕功劳被拿走。

我怕的是,当所有人开始仰望一个“影子”,而那影子却不能永远躲在暗处。

夜里十一点,雨开始下了。

先是细碎的雨滴敲打着窗户,后来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我躺在床上,听着屋檐的滴水声,脑海里反复推演着下一个项目的冷却路径。

突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桌上的笔记本。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雨幕。

我翻身坐起来,披上衣服打开门。

赵红梅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手里紧紧抱着那份复印的笔记,眼神里满是惊慌。

“林钧……”她喘着气,嘴唇发白,“出事了。”砰!砰!砰!

雨声被这急促的敲门声撕开一道裂口,我猛地从床上弹起。

窗外电光一闪,映出墙上挂着的旧钟——十一点零七分。

“林钧……”门外传来赵红梅的声音,带着喘息和雨水打颤的冷意,“出事了。”

我抓起棉袄就冲出去。

她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怀里死死抱着那本复印的笔记,像护着最后一根火柴。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门槛上,啪嗒作响。

“电渣炉冷却系统要停了!”她牙齿打着战,“暴雨淹了东区排水沟,变电站跳闸,主电源断了!备用发电机只够撑控制系统,水泵马上就要瘫痪!现在炉内是满负荷熔炼状态,一旦冷却中断……”

我没等她说完,已经套上胶靴往厂区狂奔。

风裹着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头顶的高压线在黑暗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兽濒死前的哀嚎。

整个厂区陷入半瘫痪,路灯全灭,唯有电渣炉房还亮着几盏应急红灯,像垂危病人的心跳。

推开门的一瞬,热浪夹着湿气扑面而来。

控制台前,陈明远背影僵直,双手撑在操作台上,眼睛死死盯着温度曲线图。

那条红线正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趋势爬升。

“再降五度,结晶器就要拉裂。”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钢液凝固前沿一旦失衡,内部应力剧增,轻则报废整炉特种钢,重则炸炉伤人。

而现在,我们连最基础的循环水压都保不住。

我没有说话,脱下外套一把盖住主控箱,防止潮气侵入电路板。

然后蹲下身,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捡起一支不知谁遗落的铅笔。

雨水从屋顶裂缝渗下,在地面汇成细流。

我盯着那水流的方向,脑子里飞速演算着管道布局、高程差、虹吸效应。

“把东区雨水引到西冷塔。”我用铅笔在地上划出一条歪斜却清晰的路径,指尖沾满泥水也不顾,“挖临时导流渠,利用自然落差形成自流增压,反向补给冷却系统。”

陈明远猛地转头看我,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过来。

三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他忽然吼了出来:“照他说的做!老杨头带人去东沟!小李拿铁锹上房顶清淤!快!”

二十分钟。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拖延。

一群工人冒着暴雨在泥水里刨土、铺管、疏通阀门。

我在控制台旁盯着压力表,心跳随着指针一点点回升而起伏。

当水压终于稳定在安全阈值以上,炉温曲线开始回落时,警报解除的蜂鸣声响起。

我们都站在雨中,没动。

衣服贴在身上,冷得刺骨,可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陈明远站在我旁边,忽然开口:“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天幕,雨丝如织,仿佛天地都在呼吸。

“我只是知道,”我说,“天总会下雨。”

周五黄昏,雨停了。

我在档案室整理新型耐热合金的试验数据,手边堆满了测温记录和金相照片。

门轻轻推开,赵红梅走了进来,递来一本装订整齐的册子。

“我把笔记重新抄了一遍,加了注释。”她声音很轻,“大家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我翻开第一页,看到自己潦草写下的“凝固前沿的呼吸节律”,竟已被她转化成通俗案例,还配了手绘示意图——钢液如何像生命般收缩与舒张,界面如何“出汗”,热流如何“喘息”。

我轻轻合上册子,说:“告诉他们,这不是我想出来的。”

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渐渐暗去的炉顶。

“是钢告诉我的。”

话音未落,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明远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本翻得卷边的俄文《冶金物理化学》,另一只手捏着一叠皱巴巴的现场测温记录。

他的眼睛红着,像是熬了一夜。

“我能……”他声音极轻,像怕惊扰什么,“跟你学点‘听钢’的方法吗?”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高傲到不肯低头的知青组长,如今站在我面前,像个等待启蒙的学生。

我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厂区外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碾过积水路面,稳稳停在办公楼前。

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解放鞋踏进水洼。

我没看清来人面孔,但那一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

某种预感,悄然爬上脊背——

风雨刚歇,更大的风暴,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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