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亏损
“掌柜的……今日卖出去煎饼果子一百三十七个，杂烩羹九十一碗，按三文、两文算，收入……收入仅有五百文出头。
可咱们用的精面、上等油脂、老母鸡吊的高汤……光是本钱，就足足亏了三十两银子啊！”
“三十两……”
孙掌柜喃喃重复着这个数字，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这还没完，账房先生咽了口唾沫，继续用绝望的语气汇报。
“这还只是明账……
更糟的是，根据伙计们记下的，今日早市，张老爷子、王掌柜、李夫人等常来的老主顾，至少有二十多位都没露面，据说是……都去了望江楼。
这些老主顾以往每月在店里的花费，粗粗算来……不下千两。
这一下子得罪了，往后能不能请回来还两说，这、这损失……恐怕远超千两啊！”
“三十两……一千两……”
孙掌柜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又因浑身脱力而重重跌坐回去。
他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他伸手指着门口，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彻底的绝望。
“望……望江楼……林……”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最终，一口气没上来，眼睛向上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竟硬生生气得昏死过去。
“掌柜的！”
“快！快请大夫！”
后堂里顿时乱作一团，伙计们惊慌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与门外那块依旧矗立的廉价水牌，共同构成了一幅讽刺无比的画面。
孙掌柜这不顾一切的报复，最终却成了砸碎自己招牌和根基的重锤。
林知夏知道孙掌柜讨不到好处，但不知道他居然亏损的这般严重。
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虽然上次秦铮应下了打铁锅的事情，但这几日林知夏并没有去找过秦铮，也不知道进度。
她想去，可又有些担心秦铮还在生气。
收摊回去的路上，林知夏心里还惦记着铁锅的事，有些心不在焉。
苏慧娘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异样，刚想出声询问，就见女儿看着前面。
苏慧娘一抬头，就瞧见秦铮那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抱着胳膊，沉默地倚在铁匠铺门外的柱子上。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她们来的方向，显然是在等人。
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边，却化不开他眉宇间那抹显而易见的沉郁。
他脚边，放着一口用麻布半遮着的锅具，看那敦实的轮廓，想来正是林知夏想要的深沿铁板锅。
林知夏脚步一顿，心头莫名一紧，有些踌躇不前。
苏慧娘瞧见这情形，再看看女儿那不自然的神色，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
铁匠铺里那两个机灵的双胞胎学却像约好了似的蹦出来，一左一右亲热地挽住苏慧娘的胳膊。
“苏婶子！您可来了！快进来瞧瞧，我们新打的花锄怎么样？”
“是啊是啊！您给掌掌眼，看这木柄安得合不合适？”
两人不由分说，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地把一脸懵懂的苏慧娘给“架”进了铺子里，留下林知夏和秦铮在门外。
只剩下二人在外面站着，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秦铮直起身，没说话，只是弯腰掀开了盖在锅上的麻布。
一口打磨得锃，锅底平整，锅沿高挺的深沿铁锅露了出来，厚重的质感，精湛的工艺，一看便是花了极大心思打制的。
但秦铮的表情瞧着却没什么太大的起伏。
“看看，是不是这样？”
秦铮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目光却紧紧锁着林知夏。
林知夏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拂过冰凉的锅沿，触手光滑匀称，尺寸厚度都与她设想的一般无二。
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连忙点头。
“是，就是这样！
秦大哥，辛苦你了，这锅打得真好。”
她说着，便伸手去掏钱袋，“这工钱和料钱……”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按住了。
秦铮的手掌像铁钳一样，力道不轻，阻止了她掏钱的动作。
他眉头紧锁，盯着林知夏，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明显的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
“林知夏！”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压着火气，“你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
林知夏被他眼中的情绪慑住，一时忘了动作，只讷讷道。
“我……我不能总白要你的东西……”
“白要？”
秦铮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沉了几分。
“我自愿打的，算什么白要？在你眼里，我秦铮就是个连口锅都要跟你斤斤计较的外人？”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那双灼灼的眼睛里，失望与怒气交织。
“你去张记，是不是也觉得，花钱买了，就两清了，就不欠人情了？”
林知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颊发烫，心里既愧疚又有些委屈。
她不是不懂他的好意，只是……只是不想亏欠太多。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和不知所措的样子，秦铮胸口那股闷气更是无处发泄。
他猛地松开手，像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伤了她，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才硬邦邦地扔下一句。
“锅你拿走吧，钱的事，别再提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进了铁匠铺，那背影僵硬，透着十足的恼火和挫败。
林知夏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半开的钱袋，看着那口精心打造的铁锅，又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秦铮这几次的表现，林知夏就算是傻子也清楚他的意思了。
这摆明了就是对自己有好感。
林知夏垂下眸子，眼中的疑虑和担忧是化不开的。
她清楚秦铮是个好人，但她并没有成婚的打算。
这份心意，恐怕注定是要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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