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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杀字当头


吴三金几乎是被人架着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

他手中的那份说辞,已经被手心的冷汗浸得有些模糊不清。

“大人,我,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一个侥幸留存下来的主簿,声音颤抖地问向张宁他的牙齿都在打战。

“那可是锦衣卫。”

“锦衣卫也是人,是人就要讲道理。”

张宁微笑着亲自为吴三金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官帽。

“我们现在就占着这个理字。”

拓跋宏站在廊下看着张宁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那股寒意,比面对三百锦衣卫更加刺骨。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在赌。”

“赌他们不敢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对一个平叛有功的将领动手?”

“不。”

张宁摇了摇头。

“我从不赌运气。”

“我只是在给远在京城的那位陛下,出一个选择题。”

“是选择相信一个死了的耶律宏,然后逼反一个手握重兵且刚刚证明了自己忠诚的拓跋家,让整个北境都陷入动荡。”

“还是选择顺水推舟,承认我们的功劳,用一道嘉奖的圣旨,来换云州的安稳。”

张宁的目光,穿过庭院,望向了那阴沉的天空。

“自古以来,帝王心术,讲究的,无非是四个字。”

“权衡利弊。”

城门大开,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迎接队伍,在萧瑟的秋风中,缓缓向东而行。

为首的吴三金骑在一匹马上,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摔下来。

他身后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面如土色,走起路来,双腿都像是灌了铅。

十里的官道,他们感觉像是走在通往黄泉的路上,每一步,都无比的漫长和煎熬。

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条黑线。

黑线越来越近,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三百骑兵,清一色的黑马玄甲,奔行之间,阵型整齐划一,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最前方的一面大旗迎风招展,红底黑字,上面绣着的,正是一条张牙舞爪,肋生双翼的飞鱼。

那股肃杀之气,隔着数百步,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吴三金和一众官员,连忙滚下马来,跪伏在官道中央,连头都不敢抬。

马蹄声在他们面前十步处戛然而止,三百匹战马,同时停步,却没有发出一丝杂乱的嘶鸣。

一只皂色的官靴,踩在了地上。

来人走到了吴三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的“总督”。

“你就是吴三金?”

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吴三金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卑职,云州代总督吴三金恭迎钦差大人。”

“代总督?”

“本官怎么记得,云州总督乃是朝廷亲封的耶律宏。”

“什么时候这封疆大吏的任免,轮得到你们自己做主了?”

来人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沈炼。

他奉密旨前来云州本就是为了调查耶律宏与拓跋家暗中往来的事情,却没想到,还未进城就听到了总督府易主的消息。

“回禀大人!”吴三金闭上眼睛,将张宁教给他的那套说辞一口气背了出来。

“总督耶律宏勾结关外马匪,意图谋反于昨夜被城西大营少将军拓跋宏当场格杀。”

“卑职乃云州商会会长为拓跋少将军临时推举,代管总督府事务只为稳定城中局势,安抚百姓等候朝廷派员前来接管。”

“所有缴获的耶律宏谋逆罪证,皆已封存只等钦差大人亲自查验。”

沈炼听完没有说话。

他绕着吴三金缓缓地踱了两步。

“说得倒是天衣无缝。”

他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一个边将带着兵,杀了朝廷的总督,然后扶植起一个商人当傀儡还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一个死人身上。”

“这种故事你们自己信吗?”

吴三金的冷汗,已经将身下的地面都浸湿了。

“大人明鉴,我等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属实与否,不是你说了算。”

沈炼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是本官的绣春刀说了算。”

他猛地一挥手。

“来人。”

“将这些所谓的云州官员,全部给本官拿下!”

他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手中的锁链,发出了哗啦啦的声响。

吴三金和那些官员,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一上来,就要直接锁人。

“大人,冤枉啊!”

“我等对朝廷忠心耿耿,钦差大人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啊!”

求饶声,哭喊声,响成了一片。

沈炼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好人?”

“我锦衣卫的诏狱里,关着的,都说自己是好人。”

他的目光,越过了这些跪地求饶的废物,径直望向了远处那座雄伟的云州城。

“传我命令。”

“大军即刻开拔,接管云州防务。”

“我倒要看看,那个拓跋宏,敢不敢拦我锦衣卫的路。”

总督府内,拓跋宏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城外发生的一切,早有影七的探子,飞速传回。

“他竟然敢直接抓人!”

拓跋宏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这张宁的计策,根本就不管用!”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任何道理,都是笑话!”

张宁依旧安坐在堂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仿佛外面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与他毫无关系。

“急什么。”

“鱼儿,才刚刚咬钩而已。”

“咬钩?”

拓跋宏怒道。

“现在是人家要把我们一锅端了!”

“他要是真想一锅端,就不会在城外抓人,而是直接带着人,杀进这总督府了。”

张宁放下了茶杯。

“他在城外抓吴三金,是做给你看的。”

“他在试探你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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