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室疑云

林寒带回的水，暂时缓解了仓库的燃眉之急。浑浊的死水经过简单的沉淀和过滤，分到每个人手里只有浅浅一小碗，却甘甜得让人想哭。孩子们贪婪地舔着碗底，大人们也小心翼翼地啜饮着，干裂的嘴唇总算得到一丝滋润。

但水带来的短暂慰藉，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后院绊索的响动，自来水厂里未知的“他人”，像两片阴云压在每个人心头。而最大的阴影，来自那个被关在低温库杂物间的赵大虎。

清晨，负责送饭的人连滚带爬地冲回来，脸白得像鬼：“静姐！不好了！赵大虎……赵大虎他……没气了！”

消息像一颗炸雷，在仓库里爆开。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静猛地站起来，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送饭的人声音发抖，“我进去的时候，他就躺在地上，身子都硬了……”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就死了？是自杀？还是……灭口？

陈静立刻带人冲向低温库杂物间，林寒和苏晚晴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上。夏沫挣扎着也要去，被苏晚晴按住了：“你伤没好，别添乱。”

杂物间门口已经围了几个人，窃窃私语，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猜疑。门被打开，一股冰冷的、混合着霉味和淡淡异样的气味扑面而来。赵大虎蜷缩在角落，身体僵硬，脸色青紫，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已经散开，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脖子上，隐约可见一道深紫色的勒痕。

自杀？他哪来的绳子？

陈静蹲下身，强忍着不适检查。杂物间里只有一些破旧包装材料，根本没有能上吊的地方或工具。

“不是自杀。”林寒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响起，异常清晰。他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狭小的空间，最后定格在赵大虎尸体旁地面一些几乎看不见的凌乱擦痕上。“他是被勒死的。”

“谁干的？！”

“仓库里有内鬼！”

“肯定是张魁的人混进来了！”

人群瞬间炸锅，恐慌升级为彻底的混乱。每个人都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身边的人，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扑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都闭嘴！”陈静厉声喝道，试图稳住局面，但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内部出现杀人事件，这比外部威胁更摧毁人心。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作为医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走上前，对陈静说：“静姐，让我看看。”

陈静让开位置。苏晚晴戴上之前处理伤口用的薄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赵大虎的尸体。她抬起他的头，仔细查看颈部的勒痕。“勒痕很深，边缘不规则，不像是绳子……更像是……用什么东西粗暴地绞勒的。”她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尸体的关节和皮肤，“尸僵已经完全形成，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后半夜。”

后半夜……正是仓库里大多数人沉睡，守夜人也最容易疲惫的时候。

“能看出用什么凶器吗？”林寒问。

苏晚晴摇摇头：“需要更仔细的检查，但这里条件不够。不过……”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他指甲缝里好像有点东西。”

林寒眼神一凝。陈静立刻示意其他人退后一些。

苏晚晴用随身带着的小镊子，小心翼翼地从赵大虎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夹出几丝极细微的、深蓝色的纤维。

“这是……？”陈静凑近看。

林寒接过镊子，仔细观察那几丝纤维，又抬头看了看杂物间墙壁上一些破损处露出的保温材料——那是灰白色的。

“不是这里的东西。”林寒沉声道。这深蓝色的纤维，来自凶手，或者在搏斗中从凶手衣物上刮下来的。

内鬼的嫌疑，几乎被坐实了。而且这个内鬼，很可能还藏在仓库里！

恐慌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恐惧。每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不信任，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林寒没有参与众人的猜疑，他退到杂物间门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体内那股寒意让他比常人更冷静。他在脑海里快速回放昨晚的一切：守夜的安排、人员的走动、任何异常的声响……

突然，他睁开眼，看向苏晚晴：“昨晚后半夜，你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了吗？比如……轻微的咳嗽，或者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苏晚晴仔细回想，摇了摇头：“没有，我一直没睡踏实，但除了风声和偶尔的鼾声，没听到别的。”她顿了顿，“不过……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一股很淡的……烟味？就一下，很快就散了，我还以为是错觉。”

烟味？仓库里早就禁烟，存留的烟卷也是严格管制的稀缺物资。

林寒的目光缓缓扫过仓库里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赵大虎死了，线索似乎指向一个隐藏更深的“内鬼”。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杀赵大虎？是怕他吐出更多秘密？还是……想制造混乱，为某种行动铺路？

他想起自来水厂里那些新鲜的痕迹，想起后院被触动的绊索。

敌人的网，或许早已撒开，而不只是一个赵大虎。

“静姐，”林寒转向陈静，语气凝重，“赵大虎的死，说明仓库里可能不止一个钉子。从现在起，所有人必须两人一组行动，互相监督。水和食物的看管要加倍小心。我怀疑……对方可能快要动手了。”

陈静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内忧外患，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避难所，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林寒走回苏晚晴和夏沫身边。夏沫咬着牙，低声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苏晚晴则担忧地看着林寒苍白的脸，递过自己的水碗：“你先喝点水。”

林寒看着碗里所剩无几的清水，又看看她们，没有接，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信任，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珍贵，也无比脆弱。而黑暗中的利刃，似乎已经抵近了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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