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6

“证明给你看？”沈墨言重复着这句话，声音里带着疲惫的嘲讽，“如何证明？剖开我的心脏，看看里面有没有对你的愧疚？还是穿越时空，把那个‘我’抓到你面前？”

周凛没有因他的讽刺而动怒，反而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一种沈墨言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狂热。

“不。”周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宣判，“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沈墨言瞳孔一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说，”周凛一字一顿，目光紧紧锁住他，“我要你，沈墨言，不是作为警察，不是作为囚徒，也不是作为谁的替代品——而是作为你自己，心甘情愿地，选择留在我身边。”

荒谬感再次席卷了沈墨言。在经历了身份暴露、社会性死亡、囚禁和精神摧残之后，周凛竟然向他索要“心甘情愿”？

“你疯了。”沈墨言陈述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也许。”周凛居然承认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沈墨言因激动而微烫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但这是你唯一能向我‘证明’你不是他的方式。”

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那个‘他’，最终选择将枪口对准我。那么你呢？这个口口声声说着‘不是他’的你，敢不敢选择一条不同的路？”

“留在一个疯子身边？”沈墨言嗤笑，“这算什么不同的路？这比开枪杀了他更可悲！”

“是吗？”周凛挑眉，“那个‘他’开枪，是为了他的职责，他的正义，或许……还有他的解脱。他选择了离开，用最决绝的方式。”他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亮起一种诡异的光，“而你，如果你留下，是为了什么？”

他不需要沈墨言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在描绘一个他渴望已久的图景：

“或许是为了摸清我的弱点，等待反击的机会？或许是在这扭曲的相处中，真的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情感？又或者……只是累了，倦了，发现这华丽的牢笼比外面那个已经宣布你死亡的世界，更让你有归属感？”

他的每一个猜测，都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向沈墨言内心可能存在的每一个脆弱角落。

“我不需要你现在回答。”周凛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我给你时间。在这个房间里，你有充足的时间思考。”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沈墨言，记住，这不是命令，而是赌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的期待，“我赌你的本质，最终会引导你走向我，而不是对抗我。赌你会在绝望中，抓住我伸出的手——哪怕这只手，曾经将你推入深渊。”

“如果你赢了，”周凛最后说道，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我就承认，你不是他。我会给你……一定程度内的自由，和‘沈墨言’这个名字，重新行走在阳光下的可能。”

“当然，如果你最终还是选择走向那条老路……”周凛的声音骤然变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实质的寒意，弥漫在空气中。

房门再次合拢。

沈墨言独自站在原地，周凛的话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

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这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令人窒息。周凛不再满足于禁锢他的身体，他要的是彻底征服他的意志，要他从灵魂深处屈服、认同，甚至……产生依恋。

这是一个以“爱”为名的、最残酷的赌约。

赌的是人性在极端环境下的扭曲与韧性，赌的是他沈墨言，究竟能不能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找到一条生路——一条或许布满荆棘、与魔鬼共舞的生路。

他缓缓走到那杯早已凉透的水前，端起来，一饮而尽。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不是上一世的沈墨言。

他不会开枪。

但此刻，他必须思考，如何在不开枪的情况下，既不迷失自我，又能从这绝境中，活下去。

周凛的赌约像一层甜蜜的糖衣，包裹着内核里最致命的毒药。他给了沈墨言一个看似有选择的机会，实则将更沉重的锁链套在了他的灵魂上——他需要沈墨言主动的、清醒的沉沦。

接下来的几天，周凛没有再出现。但沈墨言能感觉到无形的注视，仿佛周凛正躲在某个暗处，耐心地观察着猎物在陷阱中的最后挣扎。

送来的食物愈发精致，房间里甚至多了一台可以播放舒缓音乐的音响，以及几件质地柔软、款式却明显经过挑选的新衣。

他在用这种“温和”的方式，不断提醒着那个赌约的存在，用物质上的“优待”软化着精神的边界。

沈墨言表现得异常平静。他按时吃饭，喝水，偶尔会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那片茂密的、隔绝一切的树林。他不再试图摧毁那盆绿萝，甚至偶尔会给它浇点水。

他的眼神不再有激烈的愤怒或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不安的沉寂。

直到那天下午，周凛再次踏入这个房间。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看这个，”他将文件递给沈墨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一个新的身份，干净的背景。只要你点头，它可以属于你。”

沈墨言没有接那份文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凛，看了很久，久到周凛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都微微凝固。

然后，沈墨言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很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划破了周凛精心营造的所有假象。

“周凛，”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可笑的赌约……是真的吧？”

周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沈墨言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和彻底的疏离，“爱上你？还是依赖这个你为我打造的、金色的鸟笼？”

他缓缓摇头，一步步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防弹玻璃外，是令人眩晕的高度和远处模糊的城市天际线。

“我告诉你，不可能。”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最后的决绝，“无论我是哪一个沈墨言，无论有没有前世的记忆，有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转过身，背对着窗外那片虚空，直面周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永远，不可能爱上你这样的人。”

周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翻涌起黑色的风暴。“沈墨言！”他警告地低吼，试图上前。

“别过来！”沈墨言厉声喝止，他的身体已经抵住了冰冷的玻璃，“你圈禁我的身体，抹杀我的过去，甚至想扭曲我的意志。但你永远无法改变我的本质，无法让我认同你的黑暗。”

他的目光扫过这个奢华而冰冷的房间，扫过周凛那变得难看至极的脸色，最终，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我不是他。但我和他一样，永远不会属于你。”

说完，在周凛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沈墨言向后猛地一靠，在最后一刻竟然从周凛眼里看到了他的倒影，像镜子一样。

他撞开了那扇看似坚固无比、周凛以为万无一失的窗户。

那是他这些天沉默观察的唯一成果，是这间完美牢笼唯一、也是他用自己的生命验证的、细微的破绽。

锁扣的机关，在特定角度和力道的撞击下，会短暂失灵片刻。他算准了位置，算准了时机。

身体骤然失重，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起，刮得他脸颊生疼。

急速下坠中，他看到了周凛扑到窗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惊骇欲绝的脸，看到了他伸出的、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真是讽刺啊，周凛。你重生归来，布下天罗地网，算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

我会用这种方式，夺回属于我自己的，最后的自由。

意识被强烈的失重感和呼啸的风声撕扯、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沈墨言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周凛，这一局，是我赢了。

他用自己的死亡，证明了他是谁，以及他永远不可能被驯养的灵魂。

【系统：（能量剧烈波动！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遭遇不可逆物理损伤！执行最终协议……剥离……尝试进行意识锚定……连接未知能量场……滋……错误……重新锚定……）】

坠落，仍在继续。


　　(https://www.dindian55.com/html/4846/4846840/11111050.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www.dindian55.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dindian5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