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101

自那晚的投名状事件后，沈墨言在迷迭香的日子变得更加如履薄冰。周凛没有再来，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无处不在。会所里的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多了几分敬畏，也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探究。

一个被少主“另眼相看”的小侍应生，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沈墨言更加沉默，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观察和适应上。

他像一块海绵，不动声色地吸收着关于“和盛堂”和周凛的一切信息。他知道了周凛的座驾是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迈巴赫，知道了他的贴身保镖有四个，轮班值守，知道了他对雪茄的品味极其挑剔，只抽某个特定庄园的古巴雪茄。

这些信息琐碎，却可能在未来某个时刻成为保命的关键。系统面板上，周凛的好感度停留在5点，像一道冰冷的刻度，提醒着他任务的艰巨和缓慢。

一周后，周凛再次出现。这次他不是来消遣，而是带着几个核心手下，在包厢里谈事。气氛凝重，隔着门都能感受到里面的低气压。沈墨言和其他侍应生被要求守在门外，随时听候吩咐。

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争吵声，似乎是为了新码头货运线路的分配问题。一个脾气火爆的堂主声音很大，言语间对周凛的决策颇有微词。

“……少主！那条线一直是我们在跑，凭什么分给阿豹那帮人？他们算什么东西！”堂主的声音带着怒气。

“凭我说了算。”周凛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豹有能力吃得下，你手底下的人最近太飘，该敲打敲打了。”

“少主！你这是不信任我们这些老人了？”

“信任？”周凛轻笑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信任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资历混的。李堂主，上个月那批货的损耗，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

门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墨言屏住呼吸，心知这可能是获取内部矛盾信息的好机会，但也极度危险。他必须表现得像个惶恐不安、对高层争斗一无所知的底层人员。

过了一会儿，包厢门被猛地拉开，那个李堂主脸色铁青地走出来，狠狠瞪了门口众人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沈墨言低着头，和其他人一样，做出噤若寒蝉的样子。

周凛随后走了出来，脸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他目光扫过门口垂手侍立的几人，最后落在了沈墨言身上。

“你，”他淡淡开口，“跟我来。”

沈墨言心中一紧，依言跟上。周凛没有去停车场，而是走向会所后门一条僻静无人的消防通道。通道里灯光昏暗，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光。

周凛在通道中间停下脚步，转过身，背对着绿色的幽光，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指尖夹着的雪茄亮着一点猩红。他静静地看着沈墨言，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沈墨言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动的声音。他不知道周凛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又一次试探？

“怕吗？”良久，周凛才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带着回音。

沈墨言垂下眼睫：“怕。”

“怕什么？”周凛吸了一口雪茄，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的轮廓。

“怕……做错事。”沈墨言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回答。

周凛似乎低笑了一声：“刚才里面的话，听到了多少？”

沈墨言心头警铃大作，立刻回答：“少主，我……我什么都没听清，也不敢听。”

“是不敢听，还是听了装作没听？”周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压。

沈墨言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周凛在阴影中锐利的目光，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惶恐：“少主，我就是个端茶送水的，只知道做好本分。别的事，听了也听不懂，更不敢乱说。”

通道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周凛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他脸上来回扫视，似乎在评估他话里的真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墨言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终于，周凛掐灭了雪茄，随手弹进旁边的垃圾桶。他向前走了一步，逼近沈墨言。冰冷的气息混合着雪茄的余味，扑面而来。

“最好是这样。”周凛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警告，又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记住你的本分。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想的……别想。”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沈墨言制服的领口，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

那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掌控感。

“回去吧。”周凛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矜贵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墨言如释重负，低声道：“是，少主。”

他转身，快步离开消防通道，直到重新回到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走廊，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刚才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周凛的试探，一次比一次更接近核心。

【系统：目标人物周凛进行深度试探。宿主应对符合伪装身份，表现稳定。好感度：+1（当前6/100）。提示：目标警惕性极高，信任建立极其缓慢。宿主需保持极度谨慎。】

好感度只增加了1点。沈墨言心里清楚，这微不足道的1点，不是奖励，而是意味着他刚刚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并且周凛对他的“兴趣”有增无减。

周凛站在昏暗的通道里，看着沈墨言略显仓促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小警察的心理素质，比他预想的还要好。那份强装镇定的恐惧，和眼神深处无法完全掩盖的锐利，形成了一种奇妙的矛盾，让他……心痒难耐。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折断他的傲骨，磨平他的棱角，让他彻底习惯黑暗的滋味。

这场共舞，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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