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恐惧

赵悦死死盯着半坐在床榻上的张知玉，眼神里充斥着深不见底的阴暗。

“嗯，我也想。可如你所说，很可惜。”张知玉漫不经心应着，打量着这张熟悉的面孔。

这个两年前最有可能放那把火的人。

她基本可以确定赵悦是两年前指使下人放火的推手，但不确定阿娘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

如果只是跟赵悦有关，事情未免太简单，豫章公主和沈夫人的态度更不用那般诡异。

张知玉的漫不经心，落在赵悦眼里颇具挑衅的意味。

事实如此。

赵悦攥紧拳头，光线晦暗的卧房里响着指节被捏响的脆响。

两人在暗中对峙着，赵悦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慢慢松开手。

“呵，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不应该回来。”

赵悦冷哼一声，剜了眼张知玉后拂袖而去。

她走到院门口，碰见和前来点灯的侍女，脸上划过幸灾乐祸的神色。

“夫人。”侍女忙退了一步福身行礼，没注意到赵悦异样的神情。

“嗯。”赵悦斜了侍女一眼，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侍女奇怪地回过头，被风吹得打了个冷战，赶忙点亮园子里照明的行灯。

青篱园紧挨着锦鲤池，就连吹来的风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

行灯和挂灯全都点上，整个园子亮堂好些，环境才没那么阴森。

“那位做什么非要住到这来，多晦气。”

侍女小声嘀咕，若园子无人居住，她便不用过来。

“琴心？”

侍女立即闭嘴，应声进屋：“小姐，奴婢是点灯的侍女。”

屋里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线，侍女绊到门槛险些栽了跟头。

侍女点亮门边案几上的烛台，火光亮起那一瞬间，一双极为漂亮清澈的美目映入侍女眼底。

张知玉呼吸一窒，惊恐地瞪大眼，跳动的火光在她眼里瞬间变成血红一片，将张知玉一瞬拉回那个雪夜。

滚滚热浪在满天火光中袭来，火舌灼痛张知玉的双眼。

“你本不该来这里。”

“他想要你死！”

“快走！阿娘……”

阿娘说了什么，张知玉听不清。

身后是陆颂章的怒吼：“别过去！你会死！”

张知玉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死死盯着侍女手里的烛火一脸惊恐，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侍女想到隔壁的传闻，顿觉毛骨悚然，更是被张知玉的反应吓得不轻。

“小，小姐您怎么了？”

“火……着火了，着火了！”张知玉尖叫起来，惊慌失措抓向烛台。

一只手伸来捂住她的眼睛，张知玉视线一暗，就被人拉进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另一道身影紧跟着闪进来，抬手一挥把拉住熄灭！

气急败坏的怒吼紧接着响起：“谁让你来这的！”

陆颂章喘着气看到张知玉被陆玦护在怀里，又是眼前一黑，伸手去拉张知玉。

“她很害怕。”陆玦冷冷瞥了陆颂章一眼。

张知玉浑身抖得厉害，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仔细听才听清她在喊着‘阿娘，着火了’。

陆颂章一哽，松开拽住她的手。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张知玉口中一声又一声的‘阿娘’让人喉间发涩。

“谁让你来的？”陆颂章压抑着怒火看向侍女。

侍女还有些心有余悸，支支吾吾解释：“奴婢是点灯侍女，府中一应点灯事宜都由奴婢负责，小姐今日回府住在青篱园，这的烛火自然是要点的。”

她只是做分内之事，不知是怎么了。

“没人让你来？”

侍女一脸无辜，没明白陆颂章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赶紧回话：“奴婢做分内之事，没人特地吩咐。”

陆颂章和陆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的神色。

张知玉畏火，管家的老夫人没着人提醒下人，二夫人亦没有，分明是有意为之。

“玉小姐不喜生人，日后没有特殊吩咐，你不必照管青篱园的烛火。”陆玦轻拍着张知玉的肩膀徐徐开口，“另外，去碧桐院让谢棠和谢时把那边的灯具拿来。”

侍女还以为要挨罚，可听三爷的语气是不追究的意思，忙不迭点头。

“奴婢这就去。”

走出青篱园，侍女才觉得如释重负，脚步走得飞快。

想到三位主子一个赛一个怪异的反应，心里不禁犯嘀咕，做什么非得要碧桐院的灯具？

“没事了。”陆玦安抚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声音轻得不像话，“没事了，我在。”

陆颂章翻了个白眼掩去眼底的不适：“她如今不是孩子了，这会也没火，快些起来。”

张知玉已经缓过来，只是腿还有些发软。

听到陆颂章这话，张知玉拉下陆玦的手，勉强撑着站起身：“多谢季父，多谢兄长，我已经好多了。”

怀里的重量一轻，陆玦看了眼空落落的手，‘嗯’了声，默默收回手。

“跟着你的侍女呢？”陆颂章不满地扫了院子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冷清的要命。

“她留了字条，说到厨房准备吃的。”

“一个人哪里能照看好你。”

此话一出，屋内惊了一瞬，陆颂章嘴角抽了抽，神色不耐烦道：“毕竟你事多的很！”

“够了。”张知玉弱弱开口，她很累，“有琴心就够了，不用别人。”

她额头突突直跳，心口也跟着隐隐作痛。

张知玉抬眼看向陆颂章和陆玦：“我会安静待在这，不会生事，二位请回吧，多在女眷院中走动也不合适。”

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硬邦邦下逐客令。

陆颂章面部肌肉抽了一下，被张知玉气笑了。

“谁乐意待在你这似的！你不生事我求之不得！”陆颂章嚷嚷完气鼓鼓拂袖而去。

屋内一时只剩下张知玉和陆玦两人。

“季……”

“为何不住回碧桐院？你原先住的屋子还维持着原样。”

陆玦想着，她应该住习惯了。

昨夜更是让人把屋子从上到下打扫了一遍，尽管每日都有人打扫。

张知玉闻言眉头一皱，不解地扫了周遭一眼，眼下青篱园就她和陆玦两人，不必演到这个份上。

可是想到陆玦护着她的情形，张知玉说不出尖锐的话。

“不必，我觉得青篱园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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