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花魁

第六十六章  花魁

伍炎咽了口唾沫，眼神闪烁：“是……是小人偷的，有一次刘爷喝醉了，小人伺候他回去，偶然看到他藏这账本的地方……小人想着，这玩意儿说不定哪天能保命，或者换点钱花，就……就趁他不注意偷偷抄录了一份……”

苏文正捋着胡须，目光锐利如刀，仔细盘问着每一个细节，与伍炎的口供相互印证。

待问得差不多了，他看向顾冥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线索在此处似乎又遇到了瓶颈，直接指向的只有那个叫刘洲的中层人物，顾冥烟心念微动，既然李惟清之事与这凤月楼的花魁昭昭脱不了干系，不如从此处着手。

她扬声唤来门外候着的、早已打点好的鸨母，掷出一锭分量十足的金，元宝，声音平淡却不容置疑：“久闻昭昭姑娘芳名，请她过来一叙。”

不过片刻，雅间门被轻轻推开，一道倩影伴着香风步入。

来人正是凤月楼的头牌花魁，昭昭姑娘。

只见她云鬓花颜，明眸善睐，一身水红色曳地长裙更衬得她肌肤胜雪，身段婀娜，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风流韵味，果然担得起国色天香之称。

“昭昭见过公子和大人。”她盈盈一礼，声音软糯动听，目光在气质不凡的顾冥烟和苏文正身上轻轻扫过，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恭顺。

顾冥烟手中折扇轻摇，做足了几分风流倜傥的派头，目光落在昭昭那张艳光四射的脸上，朗声赞道：“昭昭姑娘果然国色天香，名不虚传。”她刻意维持着低沉的声线，确保不露破绽。

昭昭掩唇轻笑，眼波微漾：“公子过奖了。”

寒暄几句后，顾冥烟话锋陡然一转，看似随意，实则目光紧紧锁住昭昭的每一丝细微反应，缓缓问道：“听闻昭昭姑娘与去岁的李状元，李惟清李公子，似乎相熟？”

“李状元”三字一出，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昭昭脸上那完美无瑕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刹那。虽然她迅速恢复了自然，用略带惋惜的口吻叹道：“李状元文采风流，确是来过凤月楼几次，奴家有幸与他把酒论诗……只可惜，听闻他竟一时糊涂……唉，实在令人扼腕。”

但她方才那瞬间的僵硬，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有逃过顾冥烟和苏文正锐利的眼睛。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昭昭姑娘，定然知道些什么！李惟清之死，恐怕绝非简单的“畏罪自杀”那么简单。

顾冥烟与苏文正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看来，这凤月楼的昭昭姑娘知道不少内情。

顾冥烟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风流公子的做派，折扇轻摇，笑道：“确是可惜了李状元一身才学，竟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话锋微转，似是不经意地试探，“只是听闻李状元对昭昭姑娘你，可是青眼有加，甚至……颇有馈赠？”

昭昭眸色，微沉，语气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哀婉与撇清：“公子说笑了，李状元是读书人，雅士风流，与奴家不过是诗文唱和，些许赏识罢了。

至于馈赠……凤月楼开门做生意，宾客们的打赏，奴家自是感激，但若说特殊，却也谈不上。

李状元之事，奴家听闻后亦是心惊难过，只愿他早登极乐。”她这番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承认了普通的宾客关系。

苏文正坐在一旁，沉默地品着茶，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始终未离开昭昭的脸，仿佛要从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中读出隐藏的讯息。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哦？仅是诗文唱和？老夫倒是听说，李状元出事前，曾有人见他与姑娘在此密谈良久，神色颇为焦虑，不知姑娘可知，他所忧何事？”

其实他并不知道，也就是想炸一炸她。

昭昭的强自镇定道：“这位老先生定是听差了，李状元最后一次来凤月楼，已是月余之前，当时他与几位友人同来，饮酒赋诗，并无异常，更不曾与奴家单独密谈，他……他后来犯了何事，奴家身处深闺，实是不知。”

顾冥烟与苏文正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这女子口风甚紧，且早有准备，再问下去，恐怕也难有突破，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原来如此，看来是外界误传了。”顾冥烟顺势而下，不再追问，转而笑道，“今日得见昭昭姑娘芳容，已是幸事，姑娘琴棋书画想必样样精通，不知可否抚琴一曲，让我等领略一番？”

昭昭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公子谬赞，奴家献丑了。”

她起身走向一旁的古琴，纤指拨弄，悠扬的琴音流淌而出，婉转动听，却似乎少了几分真情实感，多了几分刻意与疏离。

琴音袅袅中，顾冥烟的目光状似欣赏，实则锐利地扫过这间雅室的每一个角落。

苏文正亦是垂眸静听，手指在膝上无声地轻敲，心中盘算着下一步。

伍炎被护卫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后，低垂着头，尽量减少存在感。

一曲终了，顾冥烟抚掌称赞，又命人给了赏钱。

“公子，还请恕罪，奴家还要去表演节目，就先行告退了。”

见顾冥烟点头，她缓步退出。

就在此时，一直低垂着头的伍炎忽然不安地动了动，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往窗外一瞥，脸色骤然一变，急忙压低声音对顾冥烟道：“公、公子，他……他来了！”

顾冥烟与苏文正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楼下大堂入口处，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相貌文雅的男子刚踏入凤月楼。

那男子抬头间，目光恰好与雅间内的伍炎对上。

他先是愣了一下，待看清伍炎身边还坐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生面孔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疑，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朝门外走去。

看到他们就想离开，果然有鬼！

“拦住他！”苏文正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势。

他安排在楼下伪装成宾客的护卫早已蓄势待发，闻令立即行动，那青衣男子刚疾步走到门口，便被两名看似随意站立的“宾客”一左一右擒住了胳膊。

男子挣扎着低吼：“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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