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画中仙
第四十三章 画中仙
姚湘想逃了。
不是不爱那一万两银子的酬劳，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没准小命都要交待在这里。
可怎么逃呢？陈云杉现在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大。
看他那笃定的样儿，每一步每一环，他肯定都是计算好的。
这个时候说撕票，小满就是第一个大麻烦。
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她有任何举动都是瞒不过。
那或者就不主动逃了，干脆让陈府的人把自己给赶出去呢？
她很快想到了吴婆子，也不知道这会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
“我这会要出门去，你要是想跟着，就去套辆马车，咱们俩一块。”
小满自是满口答应的：“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奴婢同您一道。”
姚湘心说，告诉你了，只怕你就顾不上去了。
外面鹅毛大雪，马车在雪里轧出两道清晰的车轮印子，又很快被新的雪给覆盖，大约走了三刻钟，才找到那间偏街上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老板一见姚湘，便主动绕过柜台过来与她说：“姑娘走的当天晚上，那老婆子就咽了气，我用姑娘给的银两购了一台薄棺，又找了两个伙计把人抬去义庄了。收敛的时候，那婆子神态安详，也没受苦，不仔细看只以为是睡过去了，阿弥陀佛，姑娘真是功德无量啊！”
小满眼睛轱辘转来转去，好似颇为吃惊。
姚湘忙问：“那她最后可有留下什么话？”
老板摇头摆手：“一个街上要饭的老乞婆，无儿无女，无亲无故的，能有这么个善终，已经是十分积德了，还有什么话可留的。”
从客栈出来，小满好奇的问：“小姐，街上那么多乞丐，您为何单单挑了这一个救？”
姚湘冲她神秘一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要是更机灵一点，指定更能帮上你家公子大忙。
我们去四临街。”
吴婆子临终前与她说过的姚家五公子，不知还在不在？
要是在的话，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或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隐姓埋名过平静日子，不愿提及当年往事了。
但他即便是担心自己身份暴露，恐怕也更不愿看见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替换了前程吧！
一路问过来，都说没听过孟怀古这个人，好似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姚湘一屁股蹲在墙角，单手撑着脑袋，蹙起蛾眉，满脸都是抱怨：
“怎么会呢？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吴婆子没有必要在临终之前，给我扯这么大个谎吧！”
面前的雪地里突然被扔来一块碎银子，姚湘木然抬头，只见一个体面干净小厮模样的人，正歪着脑袋冲她笑。
“这位姑娘，这是我家公子送给你的。我们公子说了，哪怕是遇到难处，也要往前看，宽些心，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姚湘瞪大眼睛，满脸都写着大大的疑惑。
先前是因为要寻人的缘故，便打发车夫先走了。
她同小满在这街巷转了一圈又一圈，以至于她现在的样子，虽然一定会有些狼狈，但还不至于很像街边乞丐吧？
小满原本同她一起蹲下的，见状忙气鼓鼓的叉腰起身。
“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家三少夫人！”
小厮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就走。
姚湘捡起银子，透过那小厮朝车轿那头看去。
只见一辆双头白马的精致轿舆，平平整整的停在残枝树下，车头上盖了一层白霜，车后屋舍升起袅袅炊烟，看得十分诗意。
只是车帘紧闭，看不出里面的人，但略略觉得这车轿主人该是矜贵含蓄的那种。
她拨开小满，对那小厮背影问道：“敢问你家公子尊名？”
小厮像是训练十分有素，并未回头。
姚湘便不由分说的，提了裙子跟了上来。
拉扯间，只听得一个十分清秀虚弱，但很沉稳的男子声音从车轿里传来。
“萍水相逢，无需挂怀，天黑路滑，姑娘还是赶紧雇车回家吧！”
姚湘呆愣片刻，很快扬声又问：“公子可是住这附近的？我今日只为寻人而来。
敢问公子，可有听过一个叫孟怀古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长得应是斯文白净的。”
过了半响，车里才幽幽回答一句：“不认识。”
此时小厮已经翻身坐上车头，正吩咐车夫驾车。
姚湘今日问了一路，几乎所有街巷里能说话的活物，她都问了个遍。
寻常人听了，不是立即摆手便是摇头说不知道，单单这车轿里的人隔了半天，似细想过后才说不认识。
这好似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直觉有内容，便干脆伸手攀住车辕，对里面的人道：“我并没有问公子是否认识他，公子推说不认识，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难道公子当真听说过孟怀古？”
小厮扭过头来，收敛笑容道：“我说这位小姐，哪有你这样的，我家公子都已经给你回复了，你却还赖着不肯走？”
小满气鼓鼓的拉他袖子，“你怎么说话的呢，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刚才把我们当路边乞丐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里面没再传出话，车轮缓缓而驶，姚湘灵机一动，对小满说道：“拉住马绳，别让他们走了。”
小满听话照做，很快将那小厮一把拽下车，在雪里滚了两圈，一身白。
姚湘惊呆了，说自己有股牛力气，可在小满这里，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小满初次显露身手，便大获成功，忙一脸得意的朝姚湘仿佛在邀功。
小厮则是爬起来便大骂道：“好没教养的小丫头片子，我家公子一片好心，你们不领情也就罢了，还上来就打人，真真是岂有此理。”
姚湘正要赔罪，却听车里温雅的男音再度传来：“步青，不得无礼。”
姚湘转回头去，只见月白银线玉龙纹的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细指缓缓撩开，露出一张清俊儒雅的侧脸。
她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一张男人脸。
眉若青峰横黛，眼含秋水星辉，就这么静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好似从画中走出来的海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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