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深入敌后
银滴撞上战斧的刹那,火星四溅,像是铁匠铺里砸出的第一锤。陈无咎手腕一麻,那股劲道顺着骨头往上窜,整条胳膊差点脱节。他甩手把银液弹飞,指尖发黑,皮肤底下像有虫子在爬。
他低头看伤口,一圈青紫正往外扩散,但没流血,也不疼,反倒有种被冻住的感觉。他扯下袖角缠紧,心想这玩意儿邪门,不像要命,倒像专门用来废人手脚的阴招。
马还在原地打转,鼻孔喷着白气。他翻身上鞍,调头就走,可刚跑出几步,就觉得不对——刚才追杀的那些蛮兵,尸体呢?
地上只有零星几摊血,连块破甲都没剩下。按理说他杀了那么多人,尸首堆都该有小山高了,结果眼前干净得像被人扫过院子。
他眯眼往前看,远处高坡上影影绰绰站了一排人,披着灰褐色斗篷,旗杆斜插,一面破旗挂着半截蛇纹布条,在风里晃得像条活蛇。
不是溃逃,是撤退。
而且走得不慌不忙,连死人都带走了。
他猛地勒马,蹄子刨起一片沙土。回头望大军方向,烟尘滚滚,赵猛他们还在推进,可两侧空旷地带突然多了好几股骑兵队,悄无声息地从沟壑里钻出来,绕到东西两翼,动作整齐划一,根本不像是临时拼凑的杂兵。
南边来路不知何时被一堆巨石堵死,像是早挖好了塌方陷阱;北面是百丈断崖,风卷着黄沙往下灌,听不见底。
他爬上一处高岗,放眼一扫,心沉到底。
三万多人全挤在个漏斗形谷地里,前有断崖,后有石墙,左右全是敌军包抄。这不是战场,是口锅,他们就是锅里的肉。
他翻身下马,靠旗杆站着,手指在腰间玉佩上轻轻一刮,一道微光闪过,地图残片浮现在掌心。这是老管家给的古籍拓本,画着北疆几处禁地,其中一块标注“葬沙谷”,旁边一行小字:“神陨之后,地脉乱,魂不归。”
脚下的土地踩上去软中带硬,像是沙子里掺了碎骨。风吹过时,沙粒打在脸上,有点扎,还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他蹲下抓了把土,搓开一看,里面夹着黑色粉末,还有一小片焦黑的布角,上面隐约有个陈家军徽记。
百年前那一战,十万大军埋在这儿,没人活着出去。如今他又带着三千五百人,一头扎进了同一个坑。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披甲将领快步走来,盔歪了也没扶,嗓门大得能掀帐篷:“少主!东翼敌阵刚成型,咱们趁他们立足未稳,冲一把,还能撕开口子!再拖下去,水都喝不上了!”
是北疆陈家军的老将张猛,打仗不要命,脾气比火药桶还冲。
陈无咎没抬头,只问:“饮水还剩多少?”
“每人半囊,撑不过明天中午。”张猛急得直跺脚,“粮草倒是够两天,可没水,人就得疯!弟兄们已经开始舔石头上的潮气了!”
陈无咎点点头,终于站起来,拍了拍手里的土:“那就别动。”
“啥?”张猛瞪眼,“您说啥?别动?等他们围上来把咱们当兔子打?”
“他们不想打。”陈无咎盯着远处缓缓移动的敌阵,“要是想歼灭我们,刚才就不会放我们进谷。你看那边换防的节奏,一个时辰一轮,整整齐齐,像是在演戏。”
张猛顺着看去,果然,西面一队蛮兵列队退下,另一队从侧翼补上,步伐一致,连举盾的高度都一样。
“这……这也太规整了。”他嘀咕。
“所以他们在等。”陈无咎声音低下来,“等我们自己乱起来。渴了会抢水,饿了会吵闹,夜里有人溜出去找吃的,就会暴露位置。到时候不用打,咱们自己就崩了。”
张猛愣住,嘴张了张,最后憋出一句:“那咋办?总不能坐这儿等死吧?”
“当然不等死。”陈无咎转身走向主营,“传令下去,所有人原地休整,不准喧哗,不准妄动。水囊统一上交,由伙长统一分配,谁私藏,当场砍手。”
“可……可将士们会不服啊!”
“不服也得服。”陈无咎眼神冷了,“我是主帅,不是来讨好他们的。你要是压不住,我换人。”
张猛咬牙,最终抱拳:“末将领命。”
营帐很快搭起,战旗插稳。陈无咎坐在主位,面前摊开地图,手里捏着那块刚捡的青铜残片,和怀里的半块令牌一拼,严丝合缝,蛇形图腾完整浮现,眼睛位置有个小孔,像是钥匙插槽。
他不动声色收起,叫来斥候:“派四人分四个方向探路,重点查西南角有没有暗泉痕迹。活着回来两个就算成功。”
斥候领命而去。
他闭上眼,盘膝坐下,不再看外面风吹沙动。体内的精粹还剩一丝,不敢乱用,但他记得杀念返馈系统对“恐惧”特别敏感——越是怕得厉害的人,临死前反馈越强。既然能感知死亡气息,那活人的怯意,说不定也能摸到。
他凝神静气,灵觉一点点延伸出去。
起初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沙粒的窸窣。渐渐地,耳边开始出现心跳声,远近不一,有的平稳,有的急促。他逐个过滤,排除己方士兵的疲惫杂音,专注搜寻敌阵方向。
一个时辰过去,他忽然睁眼。
西南角。
那边换防的队伍里,有几个人脚步虚浮,呼吸紊乱,像是强行撑着。更关键的是,他们交接时,后排有人偷偷往后缩,生怕被推上前线。
假阵。
真正的弱环在那里。
他起身,叫来张猛:“今晚二更,派五百人佯攻东翼,动静越大越好,点燃火把,擂鼓呐喊,做出突围姿态。”
“主力呢?”
“主力悄悄往西南移动,贴着山根走,别出声,别点灯。等东边打起来,那边守军必然分兵支援,缺口就会露出来。”
张猛皱眉:“万一他们不上当呢?”
“会上当的。”陈无咎冷笑,“人越多,越怕死。那边的兵明显是凑数的,真敢拼命,早就冲下来了。他们指挥官想耗死我们,就得让我们看起来真想逃。”
“可……万一西南是陷阱呢?”
“是陷阱也得跳。”陈无咎拍了拍他的肩,“我们现在没得选。要么饿死渴死,要么赌一把活路。你说哪个划算?”
张猛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夜幕渐沉,风沙小了些。陈无咎站在旗杆下,右腕的布条渗出一圈黑渍,他没换,也没看。
三千五百人伏在沙丘之间,像一群蛰伏的狼。水囊挂在伙长腰上,每人每天一口,多喝一滴都得挨鞭子。
远处高岗上,一面黑旗缓缓升起,旗面宽大,蛇形图腾在暮色中扭动,仿佛活了过来。
陈无咎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对张猛说:“记住,二更一到,东翼给我炸起来。”
张猛握紧刀柄:“那您呢?”
“我去西南看看。”
他迈步向前,身影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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