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0章
圣光圣地若真的覆灭，几十年、几百年后，谁还会记得他们这些无名弟子的热血？
尤其是那些家中尚有亲人的弟子，更是面露犹豫。
他们不怕死，却怕自己死后，亲人无人庇护。
在这一刻。
许多弟子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圣女陆瑶的身影。
圣女沦为丧尸后，貌似依旧保留意识。
若得长生，若能保留意识，若能与世长存，甚至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风骨？”
人群中，一名颇有威望的长老惨笑一声，声音沙哑：“风骨能当饭吃吗？能保住所有弟子的性命吗？”
“执法长老，你看看这些弟子，他们中最小的才十一二岁，许多弟子孩子才刚刚出生，难道你要让他们都为了你所谓的风骨陪葬？”
众弟子目光落在这名长老身上。
他受伤颇重，身上多处伤口还在流血，却不顾自身伤势，在为一名名弟子疗伤。
苍老的眸光，满是不忍与心痛。
他可战死，却不希望这些圣地的新鲜血液，跟随陪葬。
执法长老闻言一噎，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他看向那些满脸稚气的年轻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依旧倔强，道：“可沦为丧尸，与死何异？”
“与死何异？”
半空中的林川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陆九渊困在渡劫境六重已有两千余年，寿元所剩不过千余年，此生注定难踏入渡劫境七重。”
“如今，他修为已突破至渡劫境七重，意识清明，灵力更胜，比在圣光圣地时更胜一筹。”
“这也叫与死何异？”
话音微顿。
林川的目光扫过下方沉默的弟子们，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本王赐予的，不是奴役，是新生。”
“你们的修为不会倒退，意识不会消散，甚至能获得长生。”
“这比守着将倾的圣地，在浩劫中化为飞灰，好上百倍！”
林川最后一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弟子的心上。
护宗大阵内的沉默愈发浓重，连执法长老都垂下了头颅，紧握灵剑的手指，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圣光圣地内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连风卷过残破圣袍的窸窣声都格外清晰，每一名弟子的呼吸都沉重如鼓，压得人胸口发闷。
林川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们坚守的“风骨”，露出底下藏着的求生本能。
良久过后。
一道压抑的哽咽声突然划破死寂。
一名身着灰袍的中年弟子踉跄着走出人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布满裂痕的白玉石板上，声音带着哭腔：“我愿降！”
“陆鸣老祖，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我不能死！”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布料。
方才与天使厮杀时留下的伤口还未愈合，此刻却顾不上疼痛。
有了这第一个人的带头，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刹那间，越来越多的弟子放下了手中的灵器。
“我也降……我娘还在等我回去……”
“我愿臣服于林王！求赐长生！”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脊背弯成了谦卑的弧度，低着头不敢看陆鸣失望的眼神。
却齐齐朝着半空中的林川虔诚一拜，额头贴地的声响连成一片，像是在为圣光圣地的辉煌敲下丧钟。
只是这些投降的弟子终究是少数。
更多人还在原地踯躅，目光在跪倒的同门与怒视的执法长老之间来回张望。
皆在等他们心目中认为，一位重要人物的出现。
执法长老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银白的胡须因愤怒而乱颤，断裂的灵剑在手中握得咯吱作响。
他猛地闭上双眼，两行浊泪从眼角滑落。
他知道，圣光圣地传承数千年的信仰，从陆九渊“投敌”的真相被揭开时，就已经崩塌了。
那些还在犹豫的弟子，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盼着圣主陆阳溯能及时赶回，力挽狂澜。
陆鸣的目光扫过一众下跪的弟子，他们中不乏他看着长大的后辈，此刻却成了“叛徒”。
他又抬头看向半空中那道如同死神般的身影，林川正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下方，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周身的气息虽淡，却透着掌控一切的威严。
陆鸣缓缓将目光投向远方。
圣主……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他心中最后一丝挣扎如同风中残烛，被现实的冷水彻底浇灭。
“林川，老夫有一个请求。”
陆鸣深吸一口气，抹去嘴角的血迹，对着林川拱手道。
“讲！”
林川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请求。
“若圣光圣地臣服，恳请您允许不愿投降的弟子离去，不可为难他们。”
“他们皆是圣地的栋梁，只是心性执拗，并非有意冒犯。”
陆鸣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真诚。
这已是他能为那些坚守风骨的弟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可以。”
林川微微颔首，毫不犹豫点头应下：“本王只收心腹口服之人，不愿降者，自可离去，本王绝不阻拦。”
此言一出。
雅娜颇为诧异地看向林川，暗红战甲下的眉头微挑。
她深知林川的行事风格，向来是斩草除根，如今竟会放圣光圣地的弟子离去？
可当她看到林川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时，瞬间恍然大悟。
雅娜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给左右两侧的十翼天使递去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厉色。
陆鸣得到林川的承诺，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面向所有弟子，苍老的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打开护宗大阵！圣光圣地，今日起，臣服于丧尸之王林川！”
随着陆鸣的话音落下，负责操控大阵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苦涩，却还是颤抖着打出法诀。
“嗡”的一声轻响，摇摇欲坠的七彩琉璃光盾瞬间消散。
雅娜看着这一幕，没有上前恭喜，身影反是后退一步。
圣光圣地内的弟子，此刻彻底分成了三波。
第一波以那名中年弟子为首，早已心意已决，纷纷站起身，朝着林川的方向走去，脸上带着对新生的期盼。
第二波则依旧站在原地眺望后山，眼神迷茫，在投降的求生与离去的未知之间反复纠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灵器。
最后一波则是以执法长老为首。
他们猛地御剑而起，断裂的灵剑在脚下绽放出微弱的圣光。
一群人朝着圣地外围飞去，打算就此离去，寻找新的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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