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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现场决断


清川县个体协会十天后成立,姜春山被推选为个协会长,两名副会长是经姜春山和工商所推荐,征求绝大多数个体户的意见投票选出的。个协成立的第二天,姜春山和两名副会长就被通知,到县委小会议室开会,商量小商品市场搬迁的事。龙千里、夏明远、邢佳、郭祥玉、邱明泉和城关公社书记赵满仓到会参加。夏明远主持并在开场白中说:“个体协会成立了,你们个协的人就要对小商品市场的建设和管理多操心,对平日的治安、防火、防盗要格外用心。我建议,你们个协要在个体户中选出五到八名治安员,负责平日的治安管理,协会要制定出治安防范守则和遵纪守法、诚信经营手册,分发到每一个个体户中,这是县上对你们个协要求必须做到的一点。另外,找你们来,主要是商量市场搬迁的事。龙书记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已考虑了很长时间,要求我们先成立个协,然后与个协的人共同商量小商品市场选址搬迁的事。下面请龙书记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过后,龙千里看着姜春山说:“老姜,我可早认识了你,你还认得我吗?”

姜春山笑着说:“有印象,都三四年了。当时你来到上关街,问这问那,不买货,我心里就琢磨,你可能是个啥领导,心里还想着咋给你说哩。”

龙千里笑着说:“你没想过我这个微服私访的领导,问完回去以后把你们的摊子给收了?”

姜春山说:“想过,只是一闪念,当时心里就想,反正上面已经让改革开放,就是要抓经济哩,就是要放开搞活哩。改革就是要改变过去,开放就是要放开手脚,搞活就是容许搞自由买卖,心里还是定着哩。”

龙千里笑着说:“你看看,这就是老百姓的理解,直截了当,比我们瞻前顾后的理解要实在超前,大胆实惠得多。我那时想啊,群众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可手里没钱花咋办?正好上关街出现了摆摊子的事情,我到上关街了解,就是受了老姜说的这话的启发才大胆放开市场的。没想到这才三四年的时间,发展这么快,市场已搬了两次了,河滩那个地方也容纳不下了。据工商局反映,申请摆摊子的人还在不断增加,摆摊子的个体户已发展到六百多户,销售逐年增加,为县上缴纳税收八百多万元。因此,县上考虑,为了扩大市场规模,彻底改变这个市场给你们带来的许多不便,我们听取各方意见,决定另行选址,搬迁小商品市场。”

姜春山几个人听了龙千里的这话,都感到很振奋。姜春山兴奋地说:“这是大好事,赶快搬,刮风下雨没眼周正,白天一身土,下雨两脚泥,连货都不能摆。现在家家一顶帐棚,一辆架子车,光架子车五六百辆,塞得市场上满满的,占了许多地方,时间长了不是个办法。现在每天早上拉上货到市场上摆开,晚上装车又拉回去,卸下来还要往屋里搬。一到下雨天,特别是刮风下白雨,收拾都来不及,没办法,家家准备了一张大塑料纸,以防下白雨时先盖住货物。”

另一个副会长说:“搬迁是大好事,就是不知道往哪儿搬?”

几个人都把目光转向了龙千里,龙千里说:“找你们来就是商量这事。你们了解城周边的地块,看哪儿的地块适合建市场。”

姜春山接上就说:“这我知道,城北园艺站附近有一大片地,有八九十亩,我丈人的地就在那一片。刚承包地的一两年,我在那片地里还帮的种过地。”

夏明远转脸问城关公社书记:“赵书记,那是哪个大队的地?”

赵满仓说:“仁贤和北峰两个大队的都有。”

夏明远征询似的问龙千里:“龙书记,我们是不是到现场去看看?”

龙千里说:“好啊,到现场看最直观。”

于是,大家站起身,随龙千里出了办公室,又出了县委大院,步行往城北走。二十几分钟后,几个人来到城北的那片地块。姜春山指着眼前一大片泛黄的麦田说:“就是这里,足有八九十亩,上面没有高压线,下面没有电缆,建市场没问题。”

其他几个人都点头附合,觉得很不错,其中一个副会长说:“地方确实好,就是如果能通上水电,开一条路,就更好更方便了。”

龙千里双手叉腰,瞭望着眼前大片的麦田,深思着说:“老姜瞅的这地方不错,我看就定在这儿。满仓,你下来给仁贤与北峰两个大队通知,做好工作,就说县委县政府决定,要征这块地建设小商品市场。”

赵满仓说:“这个没问题,我按县委政府的决定通知,就是不知道征地费用咋说?”

龙千里说:“一亩地按五万元征收,你看怎么样,夏县长?”

夏明远说:“我同意。”

龙千里又转身询问邱明泉和邢佳,两人都说没意见,龙千里又转脸征询郭祥玉。郭祥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郭祥玉对龙千里不首先问他这个常务副县长很是悻悻然。龙千里说:“那好,我们这也算现场拍板同意,每亩按五万元征收,满仓下来通知两个大队,做好宣传动员工作,让群众麦收过后,抓紧在短期内征收完,给群众兑现征地款,争取在九月份进场规划,设计建设。”

龙千里说完,又转身对姜春山说:“老姜,你和个协的人要配合,搞好宣传协调。县上准备搬迁小商品市场,建一个永久性的大市场,每个个体户出资三千元,县上筹资土地征收费,把这儿建成全省最大的小商品市场,你们几个个协的有啥意见?”

姜春山回头看了看其他两个人说:“这是好事情,我没啥意见,我带头缴。”

夏明远转身问其他两个副会长:“你们两个的意见呢?”

那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问:“出钱可以,就是建成以后能给多大的铺面,铺面以后归谁?这个要讲清楚,我们也好给每户人去说。”

夏明远说:“这个得按土地面积搞统一规划,统一设计,按多大的面积建铺面,建多少栋,建成后才能知道铺面有多大。至于铺面归谁,这要县上研究后决定,你们先宣传集资的事,建成后,谁缴了集资款谁先有使用权,不缴钱的没有使用权,也进不了新市场。”

龙千里说:“夏县长说的这个意见我同意,先建设,后规范,铺面的归属问题我看这样,让缴钱的个体户与工商局签个协议,新建铺面个体户有使用权和转租权,但没有出售权和转让权,铺面归属归工商局管理。个体户若要退铺面,可以与工商局办理退房手续,由工商局在工商管理费中通过财政局退给个体户当初的集资款。”

姜春山说:“这下就清楚了,我们好给大家讲明白。”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大家又原路返回。

赵满仓回到公社后,和班子内的几个人碰了头,说了县上的决定。班子里的其他人没提出啥意见,县委县政府的决定,谁还能有啥异议?赵满仓让办公室的人通知仁贤和北峰两个大队的书记来开会。两个大队的书记来到赵满仓的办公室,赵满仓告诉两人县上的决定,仁贤村的书记孙有录问:“把地收了,让社员吃啥?本来地就很少,人均不到一亩八,那一片地都是川水地,这几年刚种好,刚吃上几顿饱饭又收了,社员同意吗?”

北峰的书记张万鹏附和说:“就是,咋看上了那里的地,那都是些刮金板的地,一年的收成社员就指望那一片地的哩。建市场让个体户肥得流油,让我们的社员去喝西北风呀?”

俩人这话一出口,气得赵满仓在房子里打转:“你们俩还有没有觉悟?还是党员不?还有没有全局观念?当上个大队书记是让你们跟公社和县上对着干的吗?”

孙有录说:“赵书记,你别生气,我们也是替社员着想,没有跟公社县上对着干的想法。这地收走以后,社员就一年少打粮食,总得补偿个啥,给社员有个交代吧?”

赵满仓缓和了一下气氛说:“这个县上有补偿,每亩地补偿五万元。”

张万鹏说:“那太少了,一辈子的口粮地,牵扯到一家几口人的吃饭问题,五万元按地的多少分,一家能分几个钱?地每年能打粮食,钱分到手越用越少,这没法给社员分。”

孙有录说:“那一大片地要八九十亩哩,光我们大队就有五十几亩,牵扯三四个小队,上百户人,赔益少了不好弄。”

赵满仓说:“建市场是县上的大事,你们也看到,现在的那个市场在露天地里,旷地里刮风下雨无法摆,占地又小,容纳不下了。建市场,也是发展经济,促进商贸流通,给县上交税,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增加农民收入和财政收入的有效举措,你们咋连这个都弄不明白?”

孙有录说:“大道理是这样,可让一些人富了,我们的人却没有了食吃,这在哪里也说不过去,这不是割了我们的肉,肥了他人的膘吗?”

赵满仓没好气地说:“叫你们来是提前打招呼商量,这事县上已决定了,龙书记、夏县长和其他县上领导已到地里现场勘察过了。你们回去后要给社员多做工作,讲清道理,别把你们的想法情绪带给群众、影响群众。麦收前给群众讲清楚,麦收后再别让社员耕种,等待县上的征地补偿。”

俩人起身回去了。

到了第四天,两个大队的涉地农民纷纷找到城关公社,要求每亩地在补偿五万元的基础上,每年每亩地按五百斤小麦的收成,再赔五年的益,要不他们不接受征地。公社院内群众越聚越多,要求领导答复。赵满仓透过玻璃窗看到院内的群众,吵吵嚷嚷,群情激愤。第一次遇到群众主动找上门来找事。他拨通了县公安局局长武静波的电话,把公社院内发生的事给公安局长一通报,让武静波派民警来管一管。

县公安局离城关公社较近,不一会儿,八九个民警穿着蓝制服,戴着大檐帽,进了公社大院,把聚在公社大院的群众驱离,全部赶到了大门外,关上了大门,有四五个民警留在了大门外把守。群众被驱赶出去后,高声喊叫起来,有的开始骂骂咧咧,有的甚至踢门,民警将踢门的群众抓住,将双臂反剪起来,要带到公安局去。看到这情形后,所有的群众拥过来,挡住去路,不让往去带人,把人从民警手里又抢了回来。这时,人群中有人喊道:“民警无故抓人,还讲不讲王法?公社没人管,我们找县政府去。”

有人呼应,前面几个人一离开,后面的一群人跟上。于是,八九十人前呼后拥离开城关公社,往县政府的方向走去。一群人到了县政府,几个胆大的在前面高喊着要见领导。郭祥玉从窗户中看到站了一院子的人,没有出去,把办公室门关上,拉上了窗帘。邱明泉听到院子里吵嚷,撩开门帘看了一下,退进办公室,抓起电话,拨通了公安局长武静波的电话。武静波在电话中将赵满仓说的缘由给邱明泉汇报后,邱明泉才知道是咋回事。他让武静波派民警过来将人群驱离,又给政府办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负责人劝说群众离开,有啥事等领导下乡回来再说。

这时,院子里的喊叫声越来越大,政府办的负责人得到指示后,走出房子,看了看半院子的人群,问明了情况后说:“领导大部分下乡去了,有的到县委开会去了没回来,有啥事情你们可以写成书面的东西,加上大队和公社的意见,送上来,来这么多人能解决啥事情?这算啥?搞围攻吗?都回去!有啥事,有啥理由,有啥要求,向大队和公社反映,让公社向县政府反映,然后研究解决,你们这样起哄的来这么多人,听谁的?”

人群中有人大喊:“刚把地分到户才有几年,吃饱了没几顿就要把地收了,让我们以后吃啥,喝西北风呀?还让人活不?”

有人高声附和:“就是,把我们的地收了,建市场,让别人做生意,他们口袋里肥得流油,我们又成了没钱汉的饿死鬼,世上哪来的这道理?”

那负责人说:“有意见、有理由、有要求可以向公社提,由公社向上反映,县政府研究解决。政府解决不了,还有县委,你们这样没有头绪的乱说一气,咋给你们答复,咋解决?”

说话间,从政府大门里跑进来二十多名警察,把站在院子里的人群围起来,组成人墙,往外驱赶人群,那个负责人见状,赶紧缩进了办公室。人群在众多警察的驱赶下,慢慢退出了政府大院,在政府大门口相互嚷叫了一阵后逐渐散去。

夏明远从县委回来后,邱明泉和政府办的负责人先后来到他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仁贤北峰两个大队的群众来闹事的情况。夏明远沉思了一阵说:“这件事不可轻视,得向龙书记汇报,处理不好,闹成群体性事件,不但影响县委政府已决定建市场的决策进程,还会影响全县的改革大局。这样吧,由我们俩直接向龙书记汇报,办公室通知赵满仓参加,说明情况。”

办公室负责人起身出去通知赵满仓去了,夏明远和邱明泉又去了县委。

龙千里刚刚接了个郭祥玉打来的电话,郭祥玉已把刚才政府院里发生的一幕向龙千里作了汇报。当夏明远和邱明泉来到龙千里办公室时,龙千里心里已有了个大概。夏明远首先作了简要汇报,邱明泉也作了补充汇报。龙千里说:“这没有什么,群众提出意见和理由,这不奇怪,只要正当合理,我们可以研究解决。发展经济,建设市场,本身就是为群众服务。让老百姓富起来,过上好日子,这是我们的根本目标。”

夏明远说:“围堵公社,围堵县政府,这种方式不好,影响很坏,也不知道群众的意见是啥,要求是啥?”

龙千里说:“叫赵满仓,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邱明泉说:“夏县长已叫办公室通知了,估计这阵人已在路上了。”

三人说话间,赵满仓掀开门帘进来了。夏明远指着椅子让赵满仓坐下,问:“到底咋回事,你是怎么做这两个大队工作的?”

赵满仓把他找来两个大队书记,通知县委政府的决定说了一遍,然后说:“两个大队的书记都想不通,说了一大堆理由。今天上午,两个大队的涉地农民找到公社来,要求每亩地在补偿五万元的基础上,每亩每年按五百斤小麦的收成价,再补偿五年的益。”

赵满仓说完,三人把目光转向了龙千里,龙千里沉思了一会说:“按说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也不高。把他们的一部分土地征收了,也就是断了涉地群众的一部分口粮,适当赔益也是应该的。现在就是县财政没那么多钱拿出来赔益,光九十亩土地补偿就要四百五十万,再加上赔益,哪来那么多钱?财政的钱还要保全县的工资。”

夏明远说:“要不从发工资的钱里面挤出一部分,推后发放,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邱明泉说:“这合适吗?全县职工恐怕有意见。”

龙千里说:“我看这样吧,不赔益说不过去,群众也不答应。采取这样一个办法,每亩地赔三年的益,市场建成后,每户涉地的农民有优先权登记一套铺面,这样既解决了赔益,满足了涉地群众的要求,也给他们解决了失地后的生活出路问题,发展壮大了市场规模,还会增加县上的税收财源。”

夏明远笑着说:“这办法好啊,龙书记不愧是高瞻远瞩,把握全局,既想着解决了问题,又满足了群众要求,还顾及到经济发展,也想到了财税收入。我看能行,没问题。你说呢,邱县长?”

邱明泉附和说:“的确是个好办法,各方面都顾及到了,还能从补偿款里收一部分资金,补充到市场建设资金里面去。”

赵满仓也急忙说:“这办法太好了,群众肯定能接受。”

龙千里说:“那就这样定了,按这个补偿赔益办法告诉涉地群众。满仓回去后,要多做解释动员工作,不能像群众找到你门上那样,找来公安民警把他们赶跑,把门一关,万事大吉。那样能解决问题吗?不论哪个部门,官职大小,说到底,我们都是在为老百姓办事,为老百姓谋利益。老百姓找上门来,是相信我们,是要我们解决他们提出的合理要求和问题。遇到事情一关门,躲起来,那哪行?”

赵满仓低着头,没有了言语,邱明泉也感到脸上有些发烧。夏明远接上话说:“那行,回去以后,让满仓再召开个会,两个大队的队干部和各小队的干部都参加,邱副县长也去参加,宣布县上搬迁市场的决定和补偿办法,现场解答群众提出的问题。”

龙千里说:“也可以让个别群众代表参加,尽量把事情解决在现场。我看夏县长也亲自去参加一下,有啥事情你们俩商量,好在现场定下来。”

赵满仓说:“回去我就召开会议,夏县长和邱县长啥时过来?”

夏明远说:“你把会通知到下午,下午上班我们就过去。”

说完,三人起身离开。

邱明泉回到单位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隐隐觉得,龙千里让夏明远一同参加下午的会议,并让其在现场拍板决定事情,这分明是既不放心自己又不给决定权。自从“严打”时龙千里主持召开了全县领导干部大会后,他就慢慢感到龙千里在不冷不热中有种疏离自己的眼神。爱人李秀芬为儿子跑前跑后做的那些事,已经在县城传得沸沸扬扬,龙千里不会不知道。儿子犯事被轻判,人们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有自己的影子,以为是自己活动施加了影响,也必然是爱人利用自己的影响和关系活动的结果。邱明泉从龙千里对自己的不冷不热中,感到了龙千里态度的微妙变化,这是官场相处的微妙之处,会因人因事因话因情因义产生的一种常识。常识显露出来就是一种看法,有了看法就有了态度,态度上的变化,对一个副职或下级来说那是致命的,那意味着你已经被人家在心理上拉开了距离,在为人上被归于另类。虽然见面握手寒暄,互问如常,但内心里早已被人打上了另一种烙印和标记。官场从来如此,握手时含而不露心迹,说笑间隐而不显看法,交往中衬出若即若离,谋事时暗布利益权谋。无论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面子上却风平浪静或更显若无其事。邱明泉涉身官场几十年,经历时世动荡无数次,阅人阅事无以计,对官场上的微妙变化与风吹草动,有种超乎寻常的捕捉能力与本能的敏锐观察能力和感知能力。虽然他只念过两三年村上的私塾,后又上过半年的工农速成班,文化水平有限,但几十年摸爬滚打下来,在特殊环境中经历的人和事,已把他炼造成了一个不冷不热、不急不躁、不显不露、不愠不火,更不去明争暗斗的政治不倒翁。官场容不得真性情,易于冲动发怒,急于明争暗斗上位,上了自己,拉下别人,就埋下了某个时机遭殃的祸根。这几十年来他看得太多,经历得太多,人在权力的位置上,无非上上下下,下下上上,自个儿被捆绑,自己压榨自己,自己煎熬自己,最终活出的自己已是失去了形骸的躯壳与别人谈论中扭曲了的过客。

事实上,邱明泉青壮年时凭着一股子热情,跟随大军北上来到清川留守做地方工作,被土改热潮推到前台,拉进干部队伍实属偶然,而绝非自己想要进干部队伍,去达到啥个人目的。那是清川县刚解放时的一种激情与兴奋之余的吸引,也是被当时的工作队长看准,拉进土改队伍的大势所迫。邱明泉在后来的扎实表现中,当过初级社的社长,高级社的社长,当过区长,乡长,公社书记,生产指挥部的部长,也就是后来的计委,“文革”后期,结合到县革委会,当了县革委会副主任。邱明泉除了当初被裹进土改队伍,他的每一次升迁都是在平淡没有征兆中被提升,而不是在运动中需要他这样的人得到重用选用他,他从来没有指望或想过要升个什么样的官职。他在几十年的平淡无奇中平稳度过,他人在圈内,而不被圈内的人和事所耗磨损伤,算是自身保护的超脱与冷静的把握。

邱明泉在回想中开始平静下来,他为自己一时的冲动,去找龙千里说他与郭祥玉的排名先后的事感到荒唐可笑。已经决定了的事,那还能变动更改?当然,龙千里也明确表明,常务副县长的人选推荐的是他,这说明龙千里在权衡他和郭祥玉两个人的时候,最终选择了他,龙千里侧重的还是工作和为人。自从龙千里来清川任县委书记后,凭良心说,龙千里的工作可圈可点,思想解放,胆识过人,勇于改革,心系群众,功绩非凡,来清川这些年,使清川城乡发生了巨大变化。自己在龙千里推开的各项工作中,都给予了积极支持与配合,这也从一个方面赢得了龙千里的认可。可妻子在儿子的事情上,却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负面后果。女人呐,有时冷静不足,冲动有余,自己几十年在清川积聚的人气人脉,被妻子一时间毁于她的自私与无知。邱明泉开始想今后的路,还有四年自己就到退休年龄了,比自己大二岁的康怀礼已去了纪委,过渡的年龄到了过渡的单位。邱明泉盘算,自己在副县长任上顶多再干两年多时间,之后不是去人大就是去政协,辉煌风光的日子不再属于自己,应知晓进退,明了世理,能容则容,能让则让,能避则避,何必在自己离开前拖个被人唾骂嫉恨的尾巴呢?剩下的日子应做别样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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