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入蓬莱岛
回程的路上，无人说话。
秦昭雪看着昏迷不醒的三师兄，又望向天空中尚未散尽的雷云，心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雷劫之威，远超她想象。
若不是那精心准备一年的阵法，若不是师兄师姐及时护持，三师兄恐怕……
而她，身怀混沌灵根，将来的雷劫又会是何等景象？
《太初混沌经》中虽有提及渡劫之法，但语焉不详。
她只知道，混沌灵根乃逆天之物，每一次大境界突破，必遭天道格外“关照”。
得早做准备了。
回到青玄宗，江逐风被送入自己的院子。
杉鹊长老亲自调配药浴，温如玉守在一旁以金针渡穴，吴晗意则负责以灵力温养他的经脉。
秦昭雪帮不上太多忙，便每日去院子外守着，有时带些自己炼制的温养丹药，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门外修炼。
七日后，江逐风醒了。
他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围在床边的四张脸。
“哟，舍得醒了？”吴晗意嘴上不饶人，眼圈却有点红。
江逐风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二师姐……我成功了……”
“知道。”温如玉按住他想抬起的胳膊，“别乱动，金丹虽成，经脉还需温养半月。”
杉鹊长老端来药碗：“把这喝了。你小子命大，最后那道天罡正雷，寻常金丹修士挨上，不死也得废半条命。”
江逐风乖乖喝药，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喝完，他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秦昭雪，眨眨眼：“小师妹，吓到了吧？”
秦昭雪摇摇头，认真道：“三师兄很厉害。”
她是真心的。
那九道天雷，那濒临崩溃仍不放弃的坚持，那在雷霆中淬炼出的璀璨金丹……都让她对“修仙”二字，有了更深的敬畏。
江逐风笑了，虽然因为脸色苍白显得没什么力气：“等我好……师兄带你……去试试新悟的雷符……”
话没说完，又昏睡过去。
众人退出静室，轻轻带上门。
门外，夕阳正好。
温如玉看向秦昭雪，温声道：“小师妹，可是在想自己日后渡劫之事？”
秦昭雪一怔，点点头。
“不必过于担忧。”吴晗意拍拍她的肩，“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现在才筑基，离金丹还远。到时候，我们都会帮你。”
“没错。”温如玉微笑，“青玄宗弟子渡劫，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秦昭雪心中微暖，郑重行礼：“谢师兄师姐。”
但她知道，有些路，终究得自己走。
尤其是混沌灵根的路。
半月后，修仙联盟的正式诏令，由一只神骏的云鹤送至各宗。
东域十五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将于半月后，于蓬莱仙岛正式开启。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
这一日的蓬莱仙岛，比秦昭雪上次来时，还要热闹十倍。
巨大的浮空广场上，云雾缭绕，仙鹤清唳。
来自中州大小数十个宗门的旗帜迎风招展。
服色各异的修士驾法器乘灵兽，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四周人声鼎沸，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广场正北，一座高逾百丈的玉白色观礼台巍然矗立，那里是修仙联盟高层与各宗领队长老的席位。
观礼台前方，悬浮着数十面巨大的水镜，此刻镜面平滑如鉴，映照着蓝天白云，只待大比开始，便会实时显现秘境内的景象。
秦昭雪跟随苏无叶及师兄师姐们，落在属于青玄宗的区域。
位置不算好，在广场偏西侧，与许多小宗门相邻。
但这并未影响几人的心情，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陆续入场的各派修士。
“看那边，是灵犀宗。”吴晗意抬了抬下巴。
只见一队白衣修士翩然而至，为首的正是贺熙渊。
他今日换上了灵犀宗亲传弟子的标准服饰，白衣胜雪，银纹滚边，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似乎察觉到目光，视线扫过青玄宗这边，在秦昭雪身上略微一顿，几不可察地颔首示意，便带人走向了广场东侧的核心区域。
“百炼宗的人也来了。”
江逐风指着另一群身着赤红或深褐短打，身上或多或少带着烟火气的修士，
“带队的是火离师兄！”
火离也看到了他们，隔着老远便咧嘴一笑，挥了挥胳膊，随即被身旁一位面容古板的长老瞪了一眼，赶紧收敛。
各宗陆续到齐，太一宗是最后一批入场的。
当那一片玄色镶金边的宗门服饰出现在广场入口时，原本嘈杂的声浪都似乎压低了几分。
作为曾经的第一仙门，即便近年声誉受损，太一宗的威势与底蕴依然不容小觑。
秦昭雪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队伍最前方那人身上。
秦昭阳。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太一宗亲传服饰，玄色锦袍以金线绣着繁复的剑纹，腰悬玉佩，头戴玉冠，身姿挺拔，面容俊朗。
比起数月前在留仙城街头那副浮躁模样，此刻的他，神色平静，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温和得体的微笑，步履从容，目不斜视，俨然一副稳重可靠的宗门俊杰风范。
他周身的气息……秦昭雪微微蹙眉。
金丹初期，稳固而圆融，灵力波动中正平和，丝毫没有当初她感应到的那股污秽与暴戾。
甚至比她见过的许多刚突破的金丹修士，还要显得根基扎实，气息纯粹。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那血脉相连的灵力反噬，见过那暗红戾气，秦昭雪几乎要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出了差错。
“装得挺像。”身旁的吴晗意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极低。
秦昭雪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传音道：“他要么是用了极高明的敛息法门，要么……就是那邪功又有精进，能将杀业与戾气彻底隐藏了。”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太一宗的队伍在广场中央最显眼的位置站定。
领队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眼神锐利的中年长老，正是如今暂代剑峰事务的凌岳真人。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广场上那些小宗门的区域，尤其在看到青玄宗几人时，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弧度。
恰在此时，旁边一个小宗门的领队长老，许是第一次带弟子参加如此盛会，有些紧张地上前，对着凌岳真人拱手搭话：
“凌岳真人，久仰大名。贵宗弟子果然气宇轩昂，此次大比，想必又是夺魁热门。”
凌岳真人眼皮都未抬，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铁剑门？没听过。”
那长老脸色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
凌岳真人却仿佛没看见他的尴尬，目光意有所指地再次瞟向青玄宗这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数个宗门的人听清：
“如今这世道，真是阿猫阿狗都敢来参加宗门大比了。”
“以为侥幸赢过几场切磋，教出个会点旁门左道的弟子，就能与传承千年的正宗仙门相提并论？笑话。”
“修仙之路，终究要看根骨、看传承、看底蕴。”
“一些靠歪门邪道、哗众取宠之辈，或许能得意一时，但在这真正检验宗门实力的擂台上，终究会原形毕露。”
他的话并未直接点出青玄宗的名字，但那讥诮的眼神和指向性明确的话语，任谁都听得明白。
铁剑门的长老讪讪退下。
周围一些宗门弟子也窃窃私语起来，目光在太一宗与青玄宗之间来回游移。
青玄宗这边，苏无叶面色淡然，仿佛没听见。
温如玉依旧温润如玉，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吴晗意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老东西”。
江逐风则翻了个白眼，悄悄对秦昭雪做了个鬼脸。
秦昭雪迎上凌岳真人那居高临下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
她想起前世太一宗的煊赫，想起秦昭阳“一剑惊鸿”的荣光，也想起自己蜷缩在阴暗小屋里的恶臭与绝望。
那时的太一宗，何等不可一世。
那时的她，连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
而现在，她站在了这里。
以青玄宗弟子的身份，站在了这万众瞩目的宗门大比之列。
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勾了勾唇角。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
确认自己走上的这条路，确认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也确认心中那份愈发清晰和坚定的意志。
高台之上，一声清越的钟鸣响彻云霄，压过了所有嘈杂。
一位身着联盟执事袍服的老者出现在观礼台前端，声如洪钟：
“时辰已到！东域第五十七届宗门大比，正式开始！”
“下面，由老夫宣布本届大比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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