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堕落的开端

秦昭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宗门的。

等他回过神时，已经站在太一宗后山的断魂崖下。

这里荒僻阴森，常有低阶妖兽出没，平日少有人来。

夕阳已经沉到山后，只余一抹凄艳的血色残照，将整片山谷染得如同炼狱。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打斗声。

灵力碰撞的爆鸣，兵刃交击的脆响，还有怒吼和惨叫——从前方的密林中传来。

秦昭阳本能地想要避开，可鬼使神差地，他收敛气息，悄悄潜了过去。

拨开茂密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林间空地上，五个穿着统一青色道袍的修士，正结阵围攻一个灰衣老者。

那五人修为都不弱，三个筑基后期，两个筑基中期，配合默契，剑光如网，将老者死死困在中央。

而老者——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身上已有好几处伤口在渗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他手中的那柄漆黑短杖，每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诡异的黑雾，黑雾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死，连地面都被腐蚀出坑洞。

“邪修！还不束手就擒！”为首的青袍修士厉喝，“你残害我青云门三名弟子，今日必叫你血债血偿！”

邪修？

秦昭阳心头一凛。

正道围剿邪修，天经地义，他该立刻出手相助，或者至少回宗门报信……

可他没有动。

他只是躲在树后，死死盯着那个被围攻的老者。

老者又硬接了一剑，踉跄后退，咳出一口黑血。

可他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了。

那笑容疯狂、狰狞，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

“青云门？呵……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老者的声音沙哑如破锣，“你们掌门为了突破元婴，暗中修炼噬魂秘术，害死的凡人不比老夫少吧？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胡言乱语！受死！”

剑阵光芒大盛，五道剑气合而为一，化作一道璀璨青光，直刺老者心口！

这一剑，避无可避。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竟不闪不避，反而将短杖往地上一插，双手快速结印。

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骤然爆发，他周身的黑雾疯狂涌动，隐隐凝结成一个狰狞的鬼脸——

两股力量即将碰撞的刹那，老者的目光，忽然穿过剑光，精准地落在了秦昭阳藏身的树后。

四目相对。

秦昭阳浑身一僵。

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老者的眼神分明在说：我知道你在那里。

然后，老者开口了。

不是对围攻他的人，而是对着秦昭阳的方向，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子，看了这么久……想不想变强？”

秦昭阳心脏猛地一跳。

“老夫观你气息虚浮，根基不稳，眼中郁结不散。在宗门里过得很不如意吧？被轻视？被嘲笑？眼睁睁看着曾经不如你的人，一个个爬到你头上？”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秦昭阳的痛处。

“正道？宗门？呵……他们给不了你的，老夫能给。”

老者的声音充满蛊惑，“力量，真正的力量，足以让所有看不起你的人，跪在你脚下颤抖的力量——”

“你想不想要？”

想不想要？

秦昭阳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起了议事堂里长老失望的眼神，想起了演武场上的窃窃私语，想起了叶玲儿那句“再想想”，想起了秦昭雪那张平静却刺眼的脸……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承受这些？凭什么秦昭雪能翻身，而他只能堕落？凭什么所有人都放弃了他？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

老者笑了，那笑容在血色残阳中，妖异如鬼魅：“很好。那便……证明给老夫看。”

话音刚落，那道璀璨剑光已至眼前！

老者不闪不避，反而撤去了所有防御，任由剑光刺穿他的肩膀——鲜血喷溅的瞬间，他手中的印诀也完成了。

“万鬼噬心！”

黑雾凝成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尖啸，猛地扑向其中一名青袍修士。

那修士猝不及防，被黑雾笼罩，瞬间发出凄厉惨叫，七窍中渗出黑血，倒地抽搐。

剑阵，破了。

剩余四人大惊，阵型出现一瞬间的紊乱。

就是现在！

老者的声音再次在秦昭阳脑中炸响：“杀！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向老夫证明你的决心！”

秦昭阳的眼睛红了。

理智在尖叫，告诉他这是错的，这是邪修，这是与整个正道为敌。

可另一个声音更大：杀了他们，就能得到力量！有了力量，就能夺回一切！就能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拔剑冲了出去。

太一宗亲传的剑法，此刻被他用得毫无章法，只有纯粹的、疯狂的杀意。

第一个青袍修士回头看到他，眼中闪过错愕：“你是……太一宗的？快助我们……”

话音未落，秦昭阳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甜的气息冲进鼻腔。

秦昭阳的手在抖，心在狂跳，可一种扭曲的快感，却顺着脊椎爬上来。

杀了。

他真的杀了。

“叛徒！你竟与邪修为伍！”另外三人目眦欲裂，转而攻向秦昭阳。

可失了阵法合击，他们哪里是秦昭阳的对手？更何况，秦昭阳此刻状若疯魔，每一剑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

一剑，斩断一人手臂。

再一剑，刺穿一人丹田。

最后一人想逃，被老者一杖洞穿后心。

不过片刻，五具尸体横陈在地，鲜血染红了林间土地，在残阳下反射着妖异的光。

秦昭阳持剑站立，大口喘着气，剑尖还在滴血。

他看着满地尸体，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跪倒在地干呕起来。

“哈哈哈……好！好！好！”

老者拖着受伤的身体走过来，黑雾在他伤口处蠕动，止血生肌。

他拍着秦昭阳的肩膀，笑声畅快：“小子，够狠！老夫喜欢！”

秦昭阳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你说……能让我变强。”

“自然。”老者蹲下身，枯瘦的手按在秦昭阳丹田位置，一股阴冷的灵力探入。

秦昭阳浑身一颤，却没有反抗。

老者的眉头渐渐皱起，眼中闪过惊异：“咦？你这体质……竟是罕见的玄阴煞体？难怪……难怪修炼正道功法事倍功半，反而隐隐有反噬之象。”

玄阴煞体？秦昭阳茫然。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个。

“不过更奇怪的是……”

老者灵力继续深入，忽然“咦”了一声。

“你丹田深处，有一道极其隐晦的封印。不，不是封印，更像是一种……寄生？它在缓慢吞噬你的灵力精元，导致你修为停滞，甚至倒退。”

寄生？

吞噬灵力精元？

秦昭阳脑中“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两年前……正是秦昭雪离开太一宗的时间。

也是从那时起，他的修为开始停滞不前。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让他的血液都几乎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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