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青忌日


秦昭阳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他瞪大眼睛看着萧赤,又看看秦昭雪,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苏希冉更是浑身一颤,踉跄后退两步,扶住了街边的石柱。

她死死盯着萧赤,声音发颤:

“你……你叫她什么?”

萧赤这才注意到苏希冉母子,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客气地回答:

“这位是我们赤炼坊的东家,秦昭雪秦仙长。怎么,二位认识我们东家?”

“赤炼坊……东家……”

秦昭阳喃喃重复,脸色从得意转为煞白,“就是……就是那位炼器大师所在的……”

“正是。”

萧赤点点头,脸上露出自豪之色,“我们东家虽然年轻,但炼器之术已臻化境。留仙城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符文灵剑,便是出自东家之手。”

他转向秦昭雪,恭敬道:“东家,还有好几家听说苏家能做,抬着价找过来,您看……”

“萧掌柜。”秦昭雪淡淡打断,“客人的订单细节,不便外泄。”

“是是是,小老儿多嘴了。”萧赤连忙躬身。

街道上一片死寂。

围观众人的目光在秦昭雪和苏家母子之间来回游移,脸上的表情从好奇转为恍然大悟,再转为毫不掩饰的讥讽。

“我的天……苏家花十倍价钱,找自己抛弃的女儿炼剑?”

“刚才那小子还吹嘘什么炼器大师,结果大师就在眼前……”

“这脸打得,啧啧……”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苏希冉和秦昭阳脸上。

秦昭阳手中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耻辱、愤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起自己刚才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想起自己如何吹嘘“那位大师”,想起自己如何贬低秦昭雪“一辈子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

每一个字,现在都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反噬自身。

苏希冉终于崩溃了,她猛地扑上来,想要抓住秦昭雪:“小雪!这……这是真的吗?你真的……真的是那位炼器大师?你为什么不告诉娘?你要是早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秦昭雪侧身避开,看着她涕泪横流的模样,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苏夫人,我们很熟吗?”

“我……我是你娘啊!”苏希冉哭喊道,“我们血脉相连……”

“血脉?”秦昭雪轻笑一声,“苏夫人,从我离开太一宗那天起,你我之间便只剩一笔笔待清的账。”

“血脉?那玩意儿早在你们一次次取血、剥骨时,就流干了。”

她转向萧赤,声音平静无波:“萧掌柜,苏家订的剑既然已经完工,就请他们按契约取货吧。记得,钱货两讫,分文不能少。”

“是,东家!”萧赤躬身应道,看向苏家母子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明显的鄙夷。

秦昭雪不再看那对母子,转身朝街道另一端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道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在青石板路上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回头。

秦昭阳想去追,却被萧赤拦住。

“二位,”萧赤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语气却冷淡,“请随我来取剑。另外,尾款还请当场结清——十倍价格,共计三千上品灵石。”

三千上品灵石!

这个数字让苏希冉眼前一黑。

苏家虽然有些底蕴,但这笔钱也绝不是小数目。

更讽刺的是,这笔钱最终会流入秦昭雪的口袋……

“不……不能这样……”苏希冉瘫坐在地,掩面痛哭,“小雪,我是你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萧赤皱了皱眉,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苏夫人,生意归生意,亲情归亲情。我们东家公私分明,这是好事。”

好事……

这两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希冉。

秦昭阳呆呆地看着秦昭雪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狼狈不堪的母亲,终于意识到——

那个曾经可以被他们随意拿捏的秦昭雪,真的已经不在了。

从她转身离开太一宗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斩断了所有枷锁。

而他们,还在用旧日的尺子,丈量已经翱翔九天的凤。

“秦昭雪——!”

秦昭阳对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嘶吼,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但那背影没有丝毫停顿,消失在留仙城华灯初上的街角。

只有晚风送来她最后一句轻语,清晰地在母子二人耳边回荡——那是她临走前,对萧赤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告诉苏家的人,那些剑——要、好、好、用。”

那话语温柔,却让苏希冉和秦昭阳同时打了个寒颤。

夜色如墨,苏家别院最偏僻的厢房里,灯火昏黄。

苏希冉颤抖着手解开衣襟,露出苍白的手臂。

手臂上新旧交错的割痕层层叠叠,有些已经淡去,有些还泛着粉红。

她取出一柄银质小刀,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阳儿,过来。”她的声音虚弱。

秦昭阳不耐烦地走近:“娘,快些。明日我还要去见贺师兄,得养足精神。”

苏希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还是温柔地笑了笑:“好,马上就好。”

刀锋划过手腕,鲜血顺着特制的玉碗边缘滑落。

这一次,血流得很慢,滴滴答答,像即将枯竭的泉眼。

秦昭阳接过玉碗,仰头饮下。

温热的血液入喉,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润,体内因为先天不足而时常紊乱的灵力,暂时稳定了下来。

“够了够了。”他抹了抹嘴角,“娘,你最近的血……效果好像不如从前了。”

苏希冉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是娘年纪大了……阳儿放心,娘会想办法的。”

秦昭阳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苏希冉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那道新鲜的伤口,血已经渐渐止住——不是因为她恢复得快,而是因为,能流出来的血,已经不多了。

金丹中期的修为,如今已跌落到金丹初期巅峰,隐隐有跌破金丹的迹象。

十次。

这不过是第十次为儿子取血,修为便倒退得如此之快。

可从前秦昭雪每月取血一次,整整十六年,那孩子是怎么撑过来的?

苏希冉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秦昭雪最后一次取血时的场景。

那时她刚被剥了根骨,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却还是被拖到血室。

银刀划下时,那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

苏希冉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冰冷黏腻。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走到铜镜前。

镜中的女人面色惨白,眼窝深陷,曾经丰腴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如同被抽干了精气。

这还是那个曾经艳冠苏家的苏希冉吗?

她颤抖着手抚过自己的脸,忽然想起什么,瞳孔骤缩。

“三青……”

对了,今天是……是几月几日?

她踉跄着扑向桌案,翻找着黄历。

当看到那个被熟悉的日期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明天。

明天就是三青的忌日。

那个被她亲手……不,是被整个苏家亲手害死的小妹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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