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锤修
开了三间上房后，几人各自安顿下来。
行李尚未收拾妥当，最紧迫的问题便摆在了眼前——这第一张战帖，该往何处递？
“自然是灵犀宗。”吴晗意不假思索，指尖在桌面上重重一点。
江逐风倒抽一口气：“哇，二师姐你确定吗？一上来就挑最难啃的骨头？那可是中州第一宗！”
“正因是第一宗，才富得流油。”
吴晗意挑眉，“咱们下山不就是为了赚灵石？你若怕了，留下看家便是。”
她转向始终安静的秦昭雪，语气放缓：“小师妹，可愿随我同去？”
秦昭雪自无不可。
她本就是跟着师兄师姐见世面的，能在一旁观摩高手过招已是幸事。
“我自然要去。”
“小师妹都去了，我这个做师兄的岂能退缩！”江逐风立刻挺直腰板。
吴晗意轻嗤：“出息。”
“不过——”她话锋一转，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得先备些薄礼上门，不然空手多不好意思。”
说罢便拉着秦昭雪风风火火闯进留仙城一家门可罗雀的炼器铺子。
铺面狭小，陈设简陋，唯有一个赤膊汉子在炉前挥汗如雨。
见客上门，他忙放下铁锤迎上来：“仙长要些什么？”
“把你们这儿所有的兵器都取来。”吴晗意袖袍一拂，掷地有声。
掌柜眼中精光乍现，手脚利落地搬出十余件兵器在长案上一字排开。
秦昭雪目光扫过，多是玄铁长剑，唯有一柄下品灵剑勉强入眼——难怪门庭冷落，约莫只做得起引气入体弟子的生意。
在这留仙城里只怕随便拉来一个人也算是高手了。
“全要了，结算吧。”
“好嘞！仙长稍候！”
待沉甸甸的灵石袋落入掌柜手中，吴晗意袖口一卷将兵器尽数收起，三人即刻出城赶往灵犀宗。
云路上，她塞给秦昭雪三柄玄剑，低声道：“若是不慎落败，便拿这些抵给他们。”
秦昭雪霎时心领神会。
这用劣等马换上等马的法子，在青玄宗周边早已人人避之不及，可灵犀宗弟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用劣剑换名剑，确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她抿唇轻笑，将长剑收入芥子袋。
远望灵犀宗山门时，三人皆是一怔。
但见千峰竞秀，云雾缭绕间偶见飞檐斗角，竟比太一宗更显恢弘。
山门前空无一人，唯有透明禁制流转着莹莹清光。
吴晗意上前三步，拱手朗声道：“青玄宗弟子途径宝地，特来递帖请教！”
声浪在山谷间层层荡开，惊起数只白鹤。
“他们会应战吗？”秦昭雪望着幽深山林轻声问道。
江逐风抱臂挑眉：“中州第一宗的傲气岂容轻慢？那些天之骄子怕是早闷坏了。”
果然不过半炷香工夫，十余道白虹破云而来。
落地皆是白衣胜雪的灵犀宗弟子，个个眼含新奇，仿佛瞧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毕竟放眼整个中州敢来灵犀宗面前踢馆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你们不敢接，我来！”
跃众而出的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束着高高的马尾，下巴扬得快要戳破天，“练气后期，你们谁上？”
吴晗意抱臂轻笑：“小道友，还是请你师兄师姐出来吧。”
“想挑战他们？”
少年眉毛竖得像两把出鞘短剑，“先过我这关！连我都打不过，趁早回山修炼，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那我来吧。”秦昭雪缓步上前，素白衣袂在山风里翻飞，“青玄宗秦昭雪，筑基初期。”
听闻境界差距，少年不惧反笑：“好！我就喜欢揍修为高的！”说罢便要拔剑。
“且慢。”吴晗意横臂阻拦，眼波流转间尽是玩味，“路途艰难，总不能白打——不如赌上佩剑？”
少年打量着秦昭雪单薄的身形，见她腰间空空不似剑修，多半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修。
法修最怕近身，打剑修可是天生的劣势。
他心下大定：“赌就赌！请诸位师兄师姐作证！”他朝空中围观的白衣弟子们振臂高呼。
二人相对而立。
在少年拔剑出鞘的铮鸣声中，秦昭雪不紧不慢地从芥子袋取出一柄乌黑小锤。
少年剑势猛地一滞：“你...你用锤子？还这么小，难不成你要用玩具跟我打吗？”
素手轻转，秦昭雪只是握着锤子静静站立。
她弯起眉眼：“是不是玩具，一试便知。”
少年冷哼，剑尖迸出三寸青芒：“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姑娘就手下留情！”
少年身形如离弦之箭，剑随身走，一道寒光直刺秦昭雪面门。
剑锋破空时发出清越鸣响，显然已得灵犀宗剑法真传。
秦昭雪不慌不忙，侧身避过这凌厉一击，手中铁锤顺势挥出，“铛”的一声正中剑身。
这一敲看似轻巧，实则暗含巧劲，震得少年虎口发麻，剑势也为之一滞。
“你这是何门何派的招式？”
少年后撤半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那柄乌黑小锤。
他见过体修挥舞百斤重的锤子开山裂石，却从未见过有人持着这般精巧的铁锤对敌——这尺寸，倒像是炼器坊里炼器师用来敲打精细物件的手锤。
他自然不会知道，此刻秦昭雪确实在炼器。
既然站着打铁是打，动着打铁也是打，何不借此机会锤炼手中材料？
这些名门弟子的佩剑皆是上等精铁所铸，正是绝佳的炼器胚料。
思索间，少年剑招再变。
灵犀剑法如流水般施展开来，剑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秦昭雪在剑网中翩然闪避，每次看似惊险地擦着剑锋掠过时，铁锤总会精准地敲击在剑身同一处。
十招过后，异变突生。
少年手中那柄中品灵剑竟泛起诡异红光，剑身温度急剧攀升，仿佛在炉火中煅烧了三天三夜。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手里这把灵剑正在哀鸣。这可是师兄所赠的入门礼，怎会如此轻易被点燃？
“现在认输，你的剑尚可保全。”秦昭雪的声音随风飘来。
少年咬紧牙关：“胜负未分！说这些未免太早了！”
他强催灵力，剑身红光大盛，再度疾刺而出。
这一次，秦昭雪不闪不避，迎着他炽热的剑锋直冲而上。
铁锤轻描淡写地敲在通红剑身上。
“咔嚓——”
在无数道惊愕目光中，那柄燃烧的灵剑应声而断。
半截剑身跌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萦绕其上的红光渐渐熄灭，露出被锤炼得晶莹如玉的断口。
周围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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