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保命的“皮肤”

两天后。

肖烨的意识恢复清醒，蛇毒得到根治。

听到肖烨一口一个“夫人”，林家栋微微一愣。

“星觅结婚了啊。”他说完，恍然想起夏星觅和沈老爷子的大孙子早早就定下了亲事。

算一算年纪，也差不多该完婚了。

“叔叔都没机会喝你的喜酒。”

夏星觅遮住眼底的失落，林家栋处在战地，通信基础设施被毁，交战方还会实施主动的电子战和通信干扰，他在这处于外界消息屏蔽的状态，并不知道她结婚的消息。

更不知道她还没有举行婚礼，另一半都不在了。

要是林家栋知道沈望野离世的消息，也会很难过吧，当初是他冒死在危难中将沈望野带回国的。

夏星觅浅浅一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开：“林叔叔更想喝的，是北澈哥和沐橙的喜酒吧？”

“嗐，沐橙的喜酒我还能盼盼，北澈那混小子不提也罢！”

提起一双儿女，林家栋的目光不禁柔和下来，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

正是这份愧疚，让夏星觅来到这儿两天了，他始终没敢开口问一句家里如何。

不是不想问，是觉得没脸问。

夏星觅静静注视着他，轻声却认真地说：“林叔叔，阿姨他们都很好。今年过年，我还去您家吃了团圆饭呢。”

“好，好......挺好就好。”林家栋点着头背过身，胡乱用力搓了两把脸。

等林家栋稍稍平复了情绪，夏星觅才犹豫着开口：“林叔叔，这里，有地方可以洗澡吗？”

她知道战地水资源紧缺，这么问有些冒昧，她全靠每日分到的那点饮用水，躲在房间里勉强擦拭身体，整个人都黏腻不堪。

林家栋常年在战地摸爬滚打，早就糙惯了，被这么一问，他才猛地想起来夏星觅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哪有不爱干净的，尤其还是家里娇生惯养的。

林家栋：“有的，我们有口自打井，冷水管够，还有个太阳能热水箱能提供热水。条件允许的话，大概两三天能轮上一次。”

他指了指远处一个简易隔间，“那里有间单人淋浴间，就是时间和水量都卡得很死。”

医疗队里有个年轻女护士，每次轮到洗澡日，都像过节一样开心。

林家栋是医疗队的核心医生，拥有一定威望和话语权。

让夏星觅用一下淋浴间不是什么难事。

夏星觅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抱太大希望。

却没想到，医院里几个半大的孩子听闻后，竟热情洋溢地忙活起来，吭哧吭哧地为她提来一桶冷水和一桶热水。

看着孩子们淳朴的笑容和额角的汗珠，夏星觅心头一热，赶紧上前一起帮忙。

没有淋浴喷头，只有两个水桶和一块毛巾。

她将冷水与热水小心混合，用最古老的方式，一瓢瓢、一遍遍擦拭身体。

水温恰到好处，洗去的不仅是连日的黏腻与尘土，还有精神上的疲惫。

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泡澡是一场精致的仪式，香薰蜡烛、翻滚着香气的浴球、绵密的泡沫，甚至有时候还要撒上一层娇艳的花瓣。

每一道精致的工序都不可或缺。

而在这里，他们甚至连洗澡都成奢侈的享受。

夏星觅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她加快了动作，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奢侈的沐浴。

一个叫刘安溪的年轻女护士特地给夏星觅送来一套干净的护士服。

大家都亲切地叫她西西，她与夏星觅年龄相仿，性格爽朗得像个大男孩，即便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仍不忘给病患们讲笑话

两人一见如故，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亲密感。

在这里，国际医疗组织的护士服，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皮肤”。

林家栋将她看管得牢，加上肖烨仍需静养，夏星觅一时无法离开。

前往科威特边境线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

既然穿上这身护士服，总要发挥它的价值。

夏星觅索性加入医疗团队，开始帮忙。

医院里，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伤员涌入。

就连走廊的过道里也躺满了人，没有足够的担架和床铺，只能随意铺块布或者衣裳就这么席地而睡。

夏星觅将自己的房间也让了出来，留给重伤者，自己则和刘安溪挤在隔板搭成的临时蜗居里。

狭小空间就像是小时候玩藏宝游戏时，搭造的小密室。

她们每天都忙到筋疲力尽，倒头便睡。

夜里寒冷，便互相依偎着取暖。

这里每天都有病人重伤不治死去，没有时间祷告，尸体只能匆匆处理。

起初，面对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夏星觅会生理性地反胃，抑制不住地干呕。

一段时间下来，不知是逐渐适应，还是变得麻木，她能在刘安溪的指导下，面色平静地为伤员清创包扎。

连林家栋都忍不住夸赞她的勇敢，说他当年也花了很长时间做心理建设，才能平静面对这一切。

事实上，夏星觅并非别人想象的那么勇敢。

她只是偶尔会在深夜里，望着漆黑的天棚，默默地想：如果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她要如何才能找到沈望野。

距离林家栋所说的物资运输车抵达的日期越来越近，但是前方却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通往卡希斯坦西部的唯一交通枢纽，已被反动军彻底占领。

不巧的是，这座医院，正位于西部区域。

这意味着，那辆物资运输车一时半会儿无法到来。

而林家栋心心念念要将夏星觅送出去的希望，也破灭了。

战区分为三股势力，其中只有卡希斯坦政府军为正统部队，凶残贪婪的反动军以及神秘莫测的第九区，分别是恶狼和猛虎。

医院的物资尚能维持一段时日，但是夏星觅待在这里，林家栋没有一天能踏实下来。

这丫头的妈妈外公都过世了，亲爸又对她不闻不问。

夏星觅和林沐橙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无形中，林家栋心底总对她生出几分沉甸甸的父爱。

他深知夏星觅那张过于出众的东方面孔，在这片法外之地，迟早会引来危险的觊觎。

尽管他时时叮嘱她裹紧头纱面巾，但上一次第九区的人来取物资时，其中一名成员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夏星觅身上停留了许久。

虽然戴着头巾能遮住面容，但却遮不住姣好的身材。

当时，她正全神贯注地为一名哭泣的孩子包扎止血，并未察觉有人窥探。

林家栋看在眼里，心头一紧，立刻快步上前，借由交谈巧妙打断了对方的注意力。

虽然当初沈望野离开时，明确下令，不得动这所医院的人。

但他离开得太久，难保底下不会有人压不住那份蠢蠢欲动的邪念。

更何况，他口中的不能动，广泛意义或许仅仅局限于不能杀。

就在不久前，一个在医院接受救治的当地女孩，青天白日下被几名成员强行拖进了附近的草丛。

惨剧发生后，最终也不过是不了了之。

林家栋比谁都清楚，这群野兽仅仅对身穿医疗服的人保留几分“客气”。

它像一层薄冰，仅仅覆盖在表面，丝毫无法驱散赤裸裸的欲望与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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