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丫头，好玩吗？

受过一次惊吓后，夏星觅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烧得迷迷瞪瞪的。

分不清白天黑夜。

只能感知到，有一双手时不时会摸摸她的额头和脸蛋。

有时候，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会感觉到舒服凉爽，好像是有人在帮她擦身体。

又有时候，唇齿间会滑入清凉的液体，应该是有人在喂她喝水，由于口渴她会下意识的自主吞咽。

但是咽着咽着，唇瓣好像就被什么软软的东西堵住了，她就下意识开始嘬，就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兽，什么放到嘴边都边舔边吮朝肚里咽。

她开始反反复复陷入梦境，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飘浮在云里。

大多数时候，她的梦中的场景都是医院里。

那是妈妈离世前的一年，日复一日的化疗，断续的疼痛，与无声的告别。

每天放学，她会背着书包到医院做作业。

外公说，妈妈的时间不多了，见一面少一面，要多陪陪她。

但是妈妈精神越来越差，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经常在睡觉。

妈妈住的是医院的顶级VIP单人病房，昂贵的费用不是普通人能负担的，所以整个医院一共就两间。

隔壁那间病房里，住着一个14岁的哥哥。

妈妈醒着的时候，和夏星觅聊起过那个男孩，听说他很可怜，送来抢救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具体受的是什么伤，妈妈问起时，护士支支吾吾没有详说。

他的身份似乎也很特殊，住院这么久，没有见过一个家人来探望过。

应该是刻意保密。

趁着妈妈睡着，夏星觅待不住，就去隔壁病房门口晃来晃去。

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晃呢？

因为那个男孩眼睛上包着纱布，看不到任何东西。

所以夏星觅看他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呆，就气定神闲靠着门框偷窥他。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候从走到病房里看他，最后干脆悄悄坐到了病床旁的凳子上。

可能是小女孩内心调皮捣蛋的想法作祟，她有种干坏事没人发现的刺激感。

夏星觅忍不住捂着嘴窃笑。

“小丫头，好玩吗？”

坐在床上的少年冷不丁开口，吓了她一跳。

夏星觅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他竟然知道旁边有人，甚至连她是个小女孩都知道！？

她呆了几秒，走到他面前，伸手在纱布蒙住的眼前晃了晃。

少年扬唇笑起来，“不用试了，我看不到。”

“那你怎么发现我的？”夏星觅好奇。

女孩嗓音清甜，脆生生的，像是山谷里最会歌唱的百灵鸟，靠近的时候，阵阵幽淡的水蜜桃香气飘进他的鼻子里。

他的鼻尖常年萦绕着血腥气息，第一次闻到这么清新的香气。

所以当她初次出现在门口时，他就发现了。

少年陷在白色床单里的指节不动声色蜷了下，随口道：“听到的。”

“真的假的。”

夏星觅不太信，一定是今天自己靠得太近发出了些小动静，才被发现的，“那你说说看，我一共来了几次？”

“12次。”

夏星觅顿时瞪圆了眼睛。

她每次来偷看的时候，会剥一颗巧克力吃，把糖纸叠成星星，摆放在窗台上。

望过去整整一排，正正好好12颗小星星。

“好吧，算你厉害。”她挫败嘟哝，原来自己每次来都被发现，原本她还准备窗台上摆满了星星再得意洋洋告诉他。

几句交谈中，她发现少年的中文似乎有点生疏。

“你不是中国人吗？”

“我是，只不过——”少年顿了顿，“我生活的地方人口杂，中文用的少。”

“那我来教你！”

夏星觅兴奋地跑回去，把自己的书包拎到少年的病床上。

后来，只要妈妈睡着。

夏星觅就待在少年的病房内写作业，帮他熟悉中文。

而她无意间发现少年的外语特别好，缠着少年陪她练口语，他却不愿意。

夏星觅谈条件：“给你买礼物好不好？”

“我不要礼物。”

“那你要什么？”

少年笑得痞气十足，

“叫哥哥。”

窗台上的小星星一天比一天多，慢慢堆积起来......

美好梦境戛然而止。

眼前的世界霎时间变成黑白一片。

妈妈走了。

很突然。

前一天她的精神还有所好转，吃得进东西，还能下床走动，久违地抱了抱她。

第二天妈妈就变成了一块僵硬冰冷的人偶。

外公和她一起把妈妈“接”回家。

看着父亲跪在灵堂前，流着虚假的眼泪。

她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麻木地咀嚼着。

不甜，一点都不甜，苦得发酸。

手指下意识把糖纸叠成了星星，她愣愣看着那颗星星。

好可惜。

竟然忘记问那个哥哥的名字。

年幼的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事无常，所有人都是匆匆过客，早晚得散。

妈妈是过客，他亦然。

.....

“宝贝，别睡了，该醒了。”

咦？是谁在说话？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是林沐橙。

夏星觅感觉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使了全力，才掀开了一半。

朦胧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好半天才清晰。

入眼的是林沐橙哭花了妆的肿眼泡，“宝贝！你醒了？！”

她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环住夏星觅的脖颈。

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幸亏你没出事，否则我就要上天台了。”

房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

林沐橙正搂着闺蜜哭得起劲，忽觉后领一紧，被人一把扯开，动作粗鲁，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脖子上有勒伤，不许碰那里。”

沈望野的声音冷得犹如淬了冰。

男人把她往后一丢，导致林沐橙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幸而林北澈上前扶了把。

兄妹俩对视一眼。

林北澈眼中的尴尬不言而喻。

亏他还以为沈望野对自己妹妹感兴趣，搞半天人家看上的是妹妹的闺蜜。

看着床上苏醒过来的少女，林北澈暗暗松了口气，在他眼中，床上这位压根就是尊祖宗。

夏星觅刚发烧，沈望野就把他从医院里揪到他家，班也不准他去上，这小祖宗烧了三天，他被强制要求在这幢别墅里蹲守了整整三天。

沈望野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凝重。

林北澈心中叫苦不迭，感觉自己离失业又近了一步。

就在刚才，沈望野竟然让手下去找个大师来，从来不屑怪力乱神的他，竟然要尝试叫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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