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自作多情

套房的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暧昧，满室盈香。

周卓谦靠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闲闲懒懒地答：“房卡一刷就进了。”

“……”

这是重点吗！

“你最好有要紧事找我。”

祁眠阴沉着脸，返回浴室，拿了件外套披上，重新坐回沙发，双手环臂抱胸。

满腔愠怒，没地儿发。

看到她炸毛，周卓谦心情颇佳。

恢复得太快了。他还以为，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至少要花点时间黯然神伤一下。

“我来给你送文件。”

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项目计划书，送到她跟前。

“近日我接触的资方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邀请我们结束峰会活动后，动身去往他那地考察。”

这么巧？

她刚收到大哥的信号，就有资方在这个节骨眼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祁眠粗略翻看了下项目书。

从字面上来看，没什么问题。

周卓谦看来也是在私下做足了功课，连带着资方名下的资产、征信资料都打印了出来。

她直觉这是一个骗局，但就是找不到头绪。要真说出一个的话，那就她讨厌周卓谦。

祁眠对讨厌的人，有着本能的不信任。

“几时？”祁眠顺着他的话问。

“明日。”

她眼尾一扬，“这么急？”

“合作嘛，不都是趁着合眼缘的冲动劲儿定下的嘛。就像男女之间修成正果，订婚或联姻…”他意有所指，“要不是一腔热血，指不定就办不成了。”

“……”

来了来了！她就知道！

祁眠“啪”地一下，合上了项目书。

“说完了？”

周卓谦笑意浅浅，“我只是略表意见罢了。祁董何必生这么大气。当然了，这种事你比我更有发言权。”

“是啊。”祁眠敷衍应付，就差在心里白他一眼，“我的满腔冲动已经投入到公司了，全部家产压下去，要是失败我可是穷得揭不开锅。”

“没关系。钻石就算跌入泥泞，也是钻石。”

“……”

鬼使神差间，祁眠歪侧着头，接了一句，“尘土擦一擦，也能卖个好价钱？”

“祁董，有些人事物是有市无价的。”周卓谦顿了顿，继续说，“当然了，要是真愿意开价，未尝不可。”

他的话像是一根羽毛，带着刻意的暧昧，轻轻搔刮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暧昧神经。

作为一个受过绅士教养的高知男士，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但他就想要模糊边界，试探底线，满心期待着祁眠因被语言冒犯而露出的、鲜活的愤怒。

“周董。”

祁眠后靠沙发，微扬下巴，带着胜利的姿态，反将他一军。

“有没有人告诉你，探讨问题在打比方的时候，最忌讳就是自我代入。这样会显得好自作多情啊。”

周卓谦微微勾起唇角，“没人教过，今天反倒是受教了。”

皮相美的女人，他这个阶层，见过不少。清纯的明艳的妖冶的，但始终没有一个能像祁眠这样，接二连三勾起他的关注。

而一开始的关注，只是起源于陆乘枭对她特殊的关照。

慢慢的，他开始折服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嘴皮子，应对他时脑子活络得上了润滑油般。

力量小，但张嘴咬人的力道却是劲劲的。不留一丝余地。

讲真，要是她最开始不是成为他的猎物的话，按她的聪明和韧性，确实能在资圈闯出自己的天。

她美，皮相美，骨相也美，灵魂还有一丝顽强生长的鲜活，像是在废墟里开出的花，与这个精致却虚伪的世界格格不入。

真是太难得了。

他眼里满是纯粹的欣赏。

可欣赏只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就被汹涌而晦暗的情绪吞没。

所以，凭什么？

这三个字像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窜上周卓谦的心头，带着灼人的妒恨。

凭什么是他陆乘枭？

那个跟他一个，都是被灰色地带的血肉滋养出来的同类，凭什么能在最落魄狼狈的时候，遇到这样一轮清澈的月亮！

凭什么能得到美好灵魂最纯粹的爱意！

一种嫉妒到发疯的掠夺欲，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周卓谦野心大得像吞下陆家的所有。

金|三角的巨大利润生意，他要。

港城暗市军火交易市场，他要。

优越的社会地位和身份，他要。

以及，能让陆乘枭倾心动情的女人，他也要。

不是那种纯粹的得到，而是带着一种使明珠蒙尘的玷污。

他想要玷污陆津倾尽心血托举向上，至诚守护的这份干净。

想要她做自己的共犯。

他想看她那双清亮的眼睛被欲望和算计染指，想看她挺直的脊梁为现实弯折，想将她独特的才华与灵魂，囚禁在他打造的失乐园里。

他要让她变得和他一样，从里到外，都沾满这俗世最不堪的泥泞。

等到那时候，陆乘枭就算恢复记忆，看到的也不再是这一轮清辉凛然的月亮，而是一枚被他周卓谦亲手刻上印记的，一颗蒙尘的棋子。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令人无比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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