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谋算
程昭早起时,周元慎竟破天荒没走。
他们的床似小小暖阁,外头罩幔帐;里面是宽大的床,有脚踏、床头柜,以及一排抽屉隔子;而后才是真正睡觉的床。
睡觉的床内,又挂了帐子。
天冷时,幔帐和帐子一起放下,床上一片漆黑;天热时候则只挂薄纱帐子,在床的前面围上屏风。
而床头柜的明角灯,有灯罩,平时只留一点缝隙的光,隔着帐子朦朦胧胧。
程昭初醒,勉强可以看到周元慎轮廓,却不知外头天光如何。
不过她睡得很饱,应该是时辰不早了。
她推了推周元慎:“国公爷,该起了。”
又多余问了句,“您今日休沐么?”
周元慎动了动。
“是。”他道。
他坐了起来,不顾程昭还没醒透,利落撩起了幔帐。光线冲进来,刺激得程昭眼睛生疼。
他麻利去更衣洗漱了,面无表情。没有饱睡后的轻松,也不像是要发脾气。
总之,很疏离。
幔帐外已经有了骄阳,暖融融照在后窗。
程昭也迟了。
她问李妈妈:“怎不叫我?”
李妈妈便说:“离承明堂办差还有半个时辰,不着急。”
程昭:“……半个时辰哪里来得及?”
李妈妈笑道:“国公爷休沐,想叫您多睡一会儿。”
夫妻俩难得这般亲昵。
李妈妈特意问了外书房的丫鬟鸣玉,确定了国公爷今日不用早起,就放他们俩多睡。
丫鬟给程昭梳头,李妈妈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您先填填肚子。”
周元慎也进来了,素月和另一个大丫鬟服侍他穿衣。
他穿戴整齐,便说:“我去外书房用早膳,上午要去趟东宫。与太子约好的,我快迟了。”
程昭:“……”
他阔步走了。
与昨晚回来那灼热的态度不同,他今早又恢复了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程昭恍惚觉得他昨夜没“吃好”。
明明……
男人真是把床上、房外的事分得清清楚楚。
他的热情,也只是一时“兴起”。
程昭惊觉,自己在他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热情的时候,不过是拿着她取乐。
“……算了,我也没亏。”她慢慢喝着燕窝粥。
她只不要误会了他的态度,把热情当真心就好。至于幔帐内的欢愉,他也给了程昭。
程昭昨夜“吃饱了”,这会儿情绪就很好,格外宽容。
她没空用早膳,只喝了一碗燕窝粥,漱口后赶去承明堂。
秋白亲自驾小油车,把马赶得飞快,生怕程昭迟了。
程昭赶到的时候,桓清棠已经坐定了,正在与管事们说话;大夫人却没从里卧出来。
“……夫人说,她今日不太舒服,事情就交给大少夫人看着办吧。”宋氏的心腹管事妈妈走到了花厅,如此说。
花厅众人表情各异。
昨日大夫人才发作了桓清棠,今日她就躲起来不理事,这中间的态度十分微妙。
有点像大夫人“养病”那段日子的情景。
“难道,大夫人又被太夫人禁足了吗?”
管事们都在心里猜测。
如此说来,太夫人就是桓清棠的靠山,往后这位大少夫人地位尊崇,不容小觑。
再看程昭,她分明很有能力,在寿宴上大放异彩,偏又……
“祖母说,过几日要去重阳观打醮。这次寿宴很热闹,祖母高兴,要在重阳观打三日的太平清醮。”桓清棠笑道。
太平清醮是很常见、盛大的祈福醮,为国泰平安、风调雨顺。
皇帝恩赏陈国公府,特意来给太夫人贺寿;周家打醮为天下太平祈福,也是报答皇恩。
“选好了日子么?”一位管事问。
程昭沉默坐在旁边,静静听着。
“二十五的日子不错。”桓清棠道,“我翻了黄历,这日诸事皆宜,如果诸位不反对,我便去告诉祖母。”
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做派,拿好了主意。
众人应和。
程昭也说:“一切都听祖母和大嫂安排。”
脸上挂着得体微笑,言语亲切又温柔。
半上午,一批管事回话结束,离开承明堂时就忍不住悄声议论程昭和桓清棠。
这两位少夫人都不简单。
“有主见,能拿主意。太夫人最喜欢主意正的人。以前大夫人什么都请示她老人家,没少被她骂。”管事夸桓清棠。
也有管事夸程昭:“沉得住气,脸色没变一下。明明她在寿宴上出彩了。还是没压住大少夫人。”
两人都有超越年纪的智慧与谋算。
一代胜过一代,周家这两位少夫人,比起两位夫人,城府与谋算都要深很多。
将来鹿死谁手,真难断定。
翌日,就敲定了去重阳观打平安醮的日子,也就是后天,三月二十五。
太夫人会亲自去。
程昭总隐隐不安,叫李妈妈回一趟程家,又叫素月去找大姐姐,询问她们关于重阳观的种种。
半下午,李妈妈和素月还没回来,周元慎先到家了。
程昭跟他说起此事。
“……按说,寿宴办得并不好,大嫂那边漏洞百出。光‘芙蓉羹’、‘仙鹤舞戏’这两样,都备受诟病。
依照祖母的性格,这时候就该低调。重阳观是大观,又是打平安醮,一定会引人注目。这不是招惹口舌吗?”程昭分析给周元慎听。
道观祈福的打醮中,平安醮是最大的,因为它祈求的是国泰民安。
这样的道场,京城的功勋世族都会留心到,再次把桓清棠推到人前。面对不好的流言时,任其冷却,才能被遗忘。
太夫人是要捧桓清棠的,她这个时候提出打醮,程昭不得不多想。
周元慎态度冷淡,但他认真倾听程昭说话。
“的确有点奇怪。”周元慎说。
“国公爷没觉得我多心?”
“多心又没错。祖母做事我也不放心,你多留个心眼甚好。”周元慎道。
又道,“程昭,你可能碍了祖母的眼。你若惜命,需得更谨慎三分。”
因为寿宴的时候,桓清棠丢人、而程昭出了风头。此事脱离了太夫人掌控。
她最是不能接受。
当年姑姑是怎么死的,此事周元慎听他爹说过好几回。
他爹也是从那之后心灰意冷,熄了封爵的心思,什么都不做。对太夫人,他言听计从。
他得活着,他有妻子,还有孩子。
太夫人骂他烂泥扶不上墙。
对女儿,而且可能封后的女儿,太夫人都能狠下心,只因她“失控”,何况小小程昭?
况且,长房死了三个男人,不都是病死的。
周元慎知道大堂兄身体一直不好,病恹恹的,大伯和二堂兄并不是自幼体弱多病。二堂兄甚至也是武将,小时候跟在祖父身边的,而且他们死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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