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抽屉里的头颅
“轰隆!”
阴沉的天空上,传来数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如被猛然打破的玻璃瓶,让穿着警服的一行人心里微凛。
裴文傅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与他并肩同行的,正是赵家村的村长,从一个小时前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松海市局就立刻出动了好几名警察,来赵家村里了解情况。
“你们这里都多少年不发展傩戏了,怎么好端端的,又重新操持起了老本行?”
见路上的气氛紧绷,裴文傅率先开口,为一行人破了冰,“村里会这个戏的人,依旧很多吗?”
“不多了。”
赵村长一愣,他面对着裴文傅的审视,幽幽叹气道,“今年雨水多,村里种的羊角蜜都烂了大半,乡亲们都赚不到钱,一时情急,就想着靠一直传着的傩戏,去政府申请非遗的发展基金。”
“也好度过眼下的难关,弥补种瓜的损失,”
“再者呢,现在的年轻人不都喜欢直播吗,我们想着,说不定唱傩戏也能重新火起来,吸引到大伙儿的关注,增加增加村子里的财政收入。”
短短的一节村路走完,众人来到一座农村自建房前,赵村长用手指指屋子,痛心道,“谁承想,竟然会发生这样出人命的要紧事啊!”
“赵村长,您方便和我说说,死的那个人吗?”
裴文傅比了个手势,另一个警察上前几步,开始进行笔录了解的基本流程,两人将年迈的村长围在了中央。
“唉,赵乾生那个娃子命苦,他娘打生他的时候就没了,他老头子呢,又是个一喝酒就犯浑的酒鬼,天天到村子里各种地方撒泼,闹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后来他老头子喝酒喝死了,赵乾生脑子又不行,也就没再往上念书,拜了村里唱傩戏的一个老人为师,学些能吃饱饭的本事。”
裴文傅点点头,问道:“那他平时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仇家之类的?”
“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一听这话,赵村长连连摆手,“他就是个锯嘴的葫芦,从小就不爱说话,因为脑瓜子笨,大多数都是别人占他的便宜,哪里还能有什么仇家呢!”
“那和他关系近的呢?”
裴文傅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尚未完工的道路,赵家村家家户户建房子,都是自掏腰包垫钱,装潢格外漂亮大气,像赵乾生门口的落魄样子,反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那也不多,这娃子就不爱和人打交道。”
赵村长撇嘴,再次摇头道,“他傩戏的师傅上个月才走,村里刚办的白事,要论起关系近的,除了白医生外,估计只有和他同门的那个师兄了。”
“他那个师兄,也是老实本分的人,不过脑瓜子比赵乾生灵活,懂得变通,所以不靠唱傩戏也能混得开。”
“至于白医生嘛……”
赵村长欲言又止,他抬眼瞅着裴文傅,像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去介绍,恰巧此时,副队长洪亮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打断了裴文傅的问话。
“裴队,你快来看看这个东西!”
只靠着一个大灯泡亮堂的卧室内,副队长蹲在柜子前,他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在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下,与一个极为逼真的头颅四目相对。
同赵乾生相似的是,这个头颅也画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朱砂彩,两道鲜红的眉毛一路向下,直咧咧地停在了颚处。
“这个东西有问题。”
苏之桃神色冷峻,她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用石膏雕刻的头颅面上,覆着的是一张真正的人皮面具。
尽管鲜艳的朱砂彩已经将其渗透,但空气中诡异的尸油异香,还是飘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尖。
“很早以前,傩戏被人认为有通灵鬼神的作用,有些地区的人们,甚至会特意剥下人的面皮,用来缝制唱戏的面具,或是制作成可供观赏的贡品。”
裴文傅眉头紧锁,他听懂了苏之桃的言外之意,只是如今时代变迁,这样偏门古怪的法子早已被禁止,怎么还会出现在赵乾生的屋子里?
“提取一下面具上的DNA,一并与其他物证痕迹送回市局。”
紫色的瘀血凝成细细的一条线,赵乾生死不瞑目地瞪着眼,在他的身下,已经聚出一小泊失禁的尿液,打湿了缝补过的戏服。
“谁在那里?!”
裴文傅猛地转身,余光比众人更快捕捉到了窗外的黑影,在一闪而过的瞬间,是几道手电筒打出的亮光,以及屋外派出所民警奔跑的脚步声。
夜幕的早早降临,在此刻成了不速之客的隐身符,急促的呼吸声窜过,裴文傅一个大步,就从混乱的人群中拽住了某人的衣领,借力狠狠惯摔在了白墙上。
“嘶——”
雪白的光打在脸上,司千安眯了眯眼睛,她几乎看不清裴文傅此时的表情,但从对方不断起伏的胸膛、以及越拽越紧的力道来看,应该是被自己气得不轻。
“程、千、安!”
“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还能和赵家村的案子有干系啊!”
裴文傅阴着脸,黑得能挤出墨汁来,也不管后面“他追她逃她插翅难逃”的混乱追捕,将司千安一把拽进了亮着的屋子里。
下一秒,裴文傅也不怜香惜玉,他没等司千安开口解释,熟悉的玫瑰金手铐就接踵而至,将她哽在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千安吧眨着大眼睛,她格外真诚地望着裴文傅,由于还没有适应光线,泛着泪花道,“裴队长,如果我说,我是因为直播事故实在放心不下,特意打车来这里看看情况的,你会愿意相信我吗?”
“……”
裴文傅居高临下,司千安昂着头,用手指了指一旁已经息屏的直播设备,补充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回放的。”
“我以神仙的名义起誓,绝对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程千安,老实一点,收回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术,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询问门口负责看守的警察,反而一个人躲在屋角偷听,这又是什么道理?”
“别和我说,你是害怕和人民警察沟通!”
司千安登时就气乐了。
她当然听出裴文傅话里的阴阳怪气,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中,司千安直接扯断手铐道,“比起裴队长这样的态度,我倒是觉得,我是害怕和你这样蛮不讲理的警察沟通!”
“要不是我看到有个女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蹲在这间屋子外面,还在拿手机在拍着什么,我至于去跟踪她,然后被你的一声吼给吓一跳吗?”
“要是没有我,明天尸体照片登上头条新闻了,裴队长才是真真正正的要倒霉吧!”
“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裴文傅眉心一跳,他盯着司千安纤细白净的手腕,以及断成了两半完整缺口的手铐,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不然这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硬生生扯断手铐呢!
“裴队,人我们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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