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伐山破庙,请神上路!
福伯手中的旧式电报,纸页泛黄,却像一块烧红的炭,让屋内的空气都焦灼起来。
上面打印的字迹,黑得吓人,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子刚从水底千年淤泥里捞出来的、刺鼻的腥味儿。
长江水底,龙王爷。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刚刚平息了一场恶战的苏家大宅,瞬间被一片无形的、沉甸甸的乌云压顶。
“少爷,这……”福伯的声音发颤。
他在这宅子里伺候了几十年,什么邪门事没见过,可这封来自一个早就消失地点的电报,还是让他从脚底板凉到了天灵盖。
“五十年前就沉江底的镇子,还能发电报?”胖三的大脸盘子凑过来,写满了匪夷所思,“开什么玩笑?水鬼都会用莫尔斯电码了?”
猴子和老七也围了上来,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他们不懂什么龙王爷,但他们看得懂,能让福伯失态成这样,能让陈义脸色瞬间沉下来的,绝不是小事。
陈义没说话,只是用两根手指捻着那张薄薄的电报纸。
指尖新得的百炼之鳞有了反应,那股无坚不摧的锋锐之气,竟对这张纸生出了一丝忌惮。
电报纸上的阴冷水汽并非虚妄,而是真实存在,甚至比刚才那百魂煞棺的凶性更纯粹、更古老。
这不是怨气,也不是煞气。
这是一种近似于“神性”的威压,一种属于一方水土、受万千生灵香火供奉后才能形成的威严。
只不过,这份威严,此刻正散发着腐朽与暴戾。
“不是玩笑。”陈义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这是‘水帖’。咱们抬棺匠行里,最老、也最凶的一种帖子。”
“发帖的不是人,是‘地仙’。这帖子请的也不是凡人,是能跟它掰手腕的‘过江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脸茫然的兄弟们:“发水帖,就代表那地方的规矩已经烂透了。水里的东西要翻江倒海,祸害一方了。”
“龙王爷?那玩意儿不是神话吗?”胖三还是觉得脑子转不过来,“再说,咱们是抬棺匠,又不是治水的大禹,这活儿……超纲了吧?”
“超纲也得接。”
陈义将水帖往桌上一放,目光穿透墙壁,望向书房深处。
墙后的青铜巨棺,罕见地陷入了死寂,没有往日的半点嗡鸣。
这是一种戒备,一种面对同等级别、甚至更加古老的存在时,才会有的绝对凝重。
“我拿着炎黄令,身上有国运龙气,这神州地界之内,就没我义字堂躲得过去的白事。”陈义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钉,狠狠砸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这个长江龙王,不管是真神还是水怪,既然它‘要出来了’,就意味着它要‘死’了。”
“死,就归我们抬棺匠管!”
这番话,霸道得不讲丝毫道理。
可从陈义嘴里说出来,却又偏偏让人觉得本该如此。
胖三张了张嘴,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大牛山一样的手掌按住了肩膀。
大牛瓮声瓮气地开口:“老大说抬,咱就抬。”
“没错!管他什么龙王爷还是王八爷,敢在咱京城地界上发帖子,就把它装进棺材里!”猴子也跟着叫板。
连日的胜利和天降横财,早把这群亡命徒骨子里的凶性催发到了顶点。在他们眼里,就没有老大摆不平的事。
看着兄弟们被煽动起来的凶悍之气,陈义却摇了摇头。
“这次不一样。”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昆仑抬的是忠魂,故宫渡的是国殇,我们凭的是一股敬意和规矩。”
“但这次,水里的东西,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地仙’,是一方水脉的正主。它不服管,不认命。”
“所以,这次不是‘渡’,也不是‘抬’。”
陈义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
“是‘伐’!”
“伐?”胖三等人齐齐一愣。
“没错,伐山破庙,请神上路!”陈义眼中紫金光芒暴涨,“它不体面,我们就帮它体面!它不想死,我们就送它上路!”
杀气腾腾的话语,让屋内的温度骤降。
陈义不再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开始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
整个义字堂,像一台沉寂已久的战争机器,随着他的指令,轰然运转。
“福伯!”
“老奴在!”
“通知秦老,就说义字堂接了长江的水帖。请他协调沿江水域,三天之内,我要江面上……百舸禁行!”
福伯心头狂跳,百舸禁行?封江?这是何等逆天的手笔!但他没多问一个字,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猴子,老七!”
“在!”
“把咱们压箱底的宝贝都请出来!一,‘缚龙索’,用黑狗血和朱砂泡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我要它能锁住江魂!二,‘定水桩’,八根纯铜桩,上面刻满避水符,我要它能定住长江的浪!三,去鲁班坊,用我们库里那块最老的‘雷击桃木心’,不计代价,给我打一口……龙棺!”
猴子和老七听得浑身热血上涌,这几样东西可都是祖师爷图纸里的传说,专门用来对付蛟龙水怪的凶器!
“胖三!”
“老大,我在!”胖三赶紧应声,预感到自己的任务绝不轻松。
“你立刻动身,去水帖上的地址。我要你做三件事。”陈义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联络当地所有靠水吃饭的,渔民、船夫、捞尸人……告诉他们,义字堂要来给龙王爷办白事,不想死的就滚远点!”
“第二,砸钱!给我买下沿江百里所有人家三天内打上来的活鱼,不管大小,全部给我放回江里!告诉那些鱼,龙王不安,它们也别想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陈义语气加重,“找到古镇水下的确切位置,找到龙王庙的遗址。我要你在庙门正对的江岸上,用石头,给我垒一座九尺九高的……钓鱼台!”
胖三浑身肥肉一颤。
前两件,他擅长。但这第三件,垒钓鱼台?给谁钓鱼?钓什么?
他一个字都不敢问,只能把满肚子疑惑吞下去,用力点头:“老大放心,保证办妥!”
“大牛!”
“老大!”
“你的金瓜锤煞气太重,这次用不上。你留守,看好那口‘棺中棺’。用我的血,每天在迎宾棺上画一道敕令,七天一轮。我要你把那百魂将军的煞气,给我炼成纯粹的‘兵煞’!日后,有大用!”
大牛虽渴望同行,但军令如山,他重重点头:“是!”
所有人领命而去,行色匆匆。
书房里,只剩下陈义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京城上空的月色,气息沉凝。
这次的对手,远超以往。
那不是鬼,不是煞,而是一方水脉千年香火汇聚成的“神”。
纵然如今已经堕落,可其根基之深,绝非等闲。八仙抬棺阵,讲究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可面对一条大江的意志,又该如何借力,如何顺势?
陈义走到那面冰冷的生铁墙前,将手掌贴了上去。
“老祖宗,这次的活儿,有点扎手。”
墙后的青铜巨棺,依旧沉默。
陈义也不意外,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您老在顾虑什么。水里那东西,跟您一样,都是上个时代留下来的老古董。只不过,您是国运所钟,它是地脉所生,井水不犯河水。”
“但现在,它要坏了这满江的规矩,我就不能不管。我身上的炎黄龙气,也不允许我不管。”
“这趟浑水,我必须去蹚。不为别的,就为‘义字堂’这三个字,也为我这‘执绋人’的身份!”
说到此处,陈义的语气变得锐利如刀。
“您老人家若愿意搭把手,我陈义记您一份情。若您不愿插手,我也理解。只是……这长江龙王要是掀翻了天,到时候脏水淹了您的地界,可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这番话,半是商量,半是激将。
话音落下,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陈义以为不会有任何回应,准备转身离开时。
“嗡——”
一声低沉无比,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从墙后悠悠传来。
紧接着,那面坚不可摧的生铁墙壁上,一个全新的暗格缓缓滑开。
没有龙鳞。
暗格里,只有一滴水珠。
一滴仿佛承载了整片星空、闪烁着淡淡紫金色光芒的水珠,静静悬浮在半空。
陈义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普通的水珠!
这是……龙气之源,是青铜巨棺从神州地脉深处,抽取出的最本源的一丝“玄水”精华!
此水,可号令万水!
陈义心中涌起狂喜,他知道,这位老祖宗,终究还是站在了他这边!
他伸出手,那滴玄水精华仿佛有了灵性,轻轻落入他的掌心,随即化作一道清凉的细线,融入体内。
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之力,在他四肢百骸间轰然炸开!
他感觉自己仿佛与整个京城、乃至更广阔疆域下的所有水脉,都建立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联系。
陈义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的紫金光芒已然化作了深不见底的幽蓝。
他对着铁墙,深深一揖。
“多谢老祖宗,赐下‘龙王令’!”
“此去长江,义字堂,必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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