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传经刘大春

刘大春夹起一筷子羊肉，热气氤氲中咧嘴笑道：“销售科现在跟野战军似的，秋玉带两百多号人在外面跑，光差旅费报销单就堆了半间屋子。”

他转头看向何秋玉，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下午在三厂搬货时的尘土，“过年前她带团队啃下河西省市场，零下二十度的天，愣是把辣条赶在春节前，铺进了当地最大的百货公司里面。”

周桥用公筷给何秋玉添了勺菌菇汤：“野战军得有个好司令。以后别叫科长了，就叫销售总监——手底下管着两百人，得有个能镇住场的头衔。”

何秋玉的脸腾地红了，搪瓷勺在汤里晃出涟漪：“大桥哥，我初中都没毕业，这‘总监’俩字听着……”

“听着怎么了？”周桥打断她，“你能在沈阳零下三十度的大街上跟经销商磨三个小时，能把滞销的水果硬糖包装成‘关东特产’卖断货，这本事比多少大学生都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本，上面记着各地经销商的联系方式，“头衔是虚的，本事是实的，你担得起。”

何秋玉低头盯着碗里的葱花，忽然想起第一次跟周桥跑销售时，自己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见了经销商只会搓手。

如今她能站在外省的订货会上，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销售曲线图，靠的不是学历，是跟着周桥一趟趟跑出来的经验。

“谢谢大桥哥。”她轻声说，指尖摩挲着碗沿，“我一定让销售部变成集团的‘尖刀连’。”

“这就对了。”

周桥往他碗里添了勺热汤，“等以后，我打算给每个进厂满三年的工人发‘贡献股’，当然不可能会很多，但是可以年年能分红。只要他们能继续在我们集团工作，报酬绝对不会少。”

周桥说分的这些股份，是一些虚拟股，只享受分红，没有买卖权。

陆敏舒在旁补充：“制药厂和安防设备厂的专家，咱们可以单独谈‘技术股’。这些人都是高科技人才，咱们也得重视。”

刘大春忽然放下酒杯，神情严肃：“大桥哥，你这是要把远桥集团变成‘人人有份’的买卖啊！”

周桥笑而不语，转而说起各厂规划。

他用筷子在桌面上划出五个区域：“食品厂先别急着推新品，把现有的辣条、方便面，都做成国民零食，当然麦乳精、奶糖这些也需要做。”

他指尖点向北方，“东北人爱甜，西北人嗜酸，先把这些地方的供销社吃透——今年必须进全国二十五个省。”

“那服装厂呢？”何秋玉问，“现在订单都排到年底了，要不要扩产？”

周桥转向刘大春，话题转到服装厂：“麻成礼这人有股子钻劲，上次给他看了本《上海服饰》，他能对着喇叭裤的图片琢磨一整夜。”

他从帆布包掏出几张设计稿，纸上的西装外套画着夸张的垫肩，“这是给八十年代新女性设计的‘女强人套装’，面料用咱们自己厂织的的确良，领口再绣朵茉莉花——要让穿这衣服的女人，走在街上能被一眼认出来。”

刘大春看着设计稿笑出了声：“上次我去服装厂，见麻厂长正带着工人给裙子打版，那架势跟搞科研似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大桥哥，你说这垫肩这么宽，能卖得出去？”

“卖得出去。”周桥笃定地点头，“现在县城姑娘都盼着进城当工人，城里姑娘又想学上海时髦。咱们就做‘县城里的上海货’——价格比上海货便宜三成，款式还更贴合咱北方人的身板。”

“扩产但不增人。”周桥摇摇头，“把手工剪裁改成流水线，再从外面挖两个制版师。我们不仅仅要服务广大老百姓，也可以做一些高端服饰，专门给一些成功人士做，这样利润也比较高。”

说到制药厂，他的语气更慎重：“小柴胡汤已经站稳脚跟，下一步要继续做做‘中药西制’。同时还要加大研发那些进口特效药的进度，制药厂我不追求利润，只追求制药的技术。”

周桥的神色变得郑重。

他从包里拿出陈教授的研发报告，纸页间夹着几片晒干的黄芪：“小柴胡汤上个月进了省医保目录，这是好事，但不能躺在功劳簿上。”

他指尖划过“疑难杂症”四个字，“我让人从北京邮来了《新医药学杂志》，里面提到小日子在搞汉方提纯技术，咱们得比他们更快。”

刘大春捏着黄芪片若有所思：“陈教授上次说，想把牛黄解毒片做成糖衣丸，小孩吃着不苦。”

“这就是方向。”

周桥打了个响指，“中药要想走出国门，得让外国人能接受。咱们先从剂型改起——把汤剂变成冲剂，把丸药变成糖衣片，再给包装印上英文说明。”

“等我去了京大，能联系上中科院的专家，到时候咱们搞‘中药西做’，让老祖宗的方子用上现代科技。”

陆敏舒在旁补充：“县医院的张院长说，现在农村缺便宜有效的好药。咱们的复方黄连素片，成本五毛卖一块二，老百姓都能吃得起。”

“赚钱不是第一要务。”

周桥的声音放柔，“我记得刚建厂时，有个老大娘拄着拐棍来买退烧药，兜里只有三块钱。当时我就想，要是能做出一块钱就能退烧的药，比多赚十万块都强。”

他望向窗外的制药厂，月光给烟囱镀上银边，“等以后咱们有了研发大楼，要设个‘惠民药研’专项——专门做治得起的病，造买得起的药。”

刘大春听得入神，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提到了安防设备厂。

“那是未来的王牌。”周桥压低声音，“先别急着量产，把实验室成果转化成专利。等我在京大看看，有没有相关的人才，到时候我给忽悠一些过来，咱们要搞‘产学研’一体。”

陆敏舒望着周桥发亮的眼睛，忽然明白他为何坚持高考。

这个在乡镇崛起的企业家，早已不满足于“赚快钱”，而是要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搭建属于中国民营企业的坐标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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