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老牛流泪，借地葬全家
朱小宝看着朱元璋脸上的痛苦和对往事的痛苦回忆，心里有些不忍。
本想让老爷子别说了，但他知道，老爷子既然开了口，就是打算把这些事都告诉他，他便没有阻拦。
“没了粮食，也就只能出去借，可那时候，佃主家自己都在靠啃野菜活命，咱心里也就明白了，这粮食是借不到了。”
“咱六岁之前是放牛的，整天拉着牛在村里村外跑。”
朱小宝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元璋没有在意朱小宝的反应，接着说道。
“你也清楚，牛对咱庄稼人来说有多重要，它就像是家里的一员，早就不是普通的牲畜了。”
“正是这头牛，养活了我们一家八口。”
说到这儿，朱元璋的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可是，饥荒实在太严重了，大家都饿得不行，咱眼睁睁地看着你太爷爷，把与我相依为命三年多的老牛给杀了。”
“当时咱哭得死去活来，不停地咒骂老天爷，埋怨你太爷爷，也痛恨当时的朝廷，可那时我只是个孩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时候，虽然世道艰难，但基本的礼乐和社会秩序还在，人们大多也还知道廉耻。”
“老牛被杀后，你太奶奶流着泪把牛肉做成肉干，想着藏起来以后慢慢吃，毕竟日子还长，不能一点吃的都没有。”
“但咱性子倔，怎么也不吃那牛肉，在咱心里，它可是我的亲人呐，咱怎么能吃它呢？”
“你有看到过老牛流泪吗？它被杀的时候，眼里流着泪，还跪在我面前，好像在求咱救它……”
说到这儿，朱元璋已经泣不成声。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威严的帝王，只是一个被往事深深刺痛的老人。
朱小宝心里一阵难过，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朱元璋的肩膀，本想劝老爷子别再说了，但他明白，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
“咱刚说过，那时候礼乐和秩序还没完全崩塌，人们还有廉耻之心。”
“但当人饿到极点，连活下去都成问题的时候，什么秩序、礼乐、廉耻，统统都被抛到了脑后，人性中最本能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
“有几个外村的人，跑到我们家，把你三个祖爷爷都打倒了，抢走了我们家仅有的牛肉干。”
“咱拿石头把他们的头都砸出血了，可他们还是只顾着抢肉吃……”
“在饥饿面前，一切都变得脆弱不堪，廉耻、道德、律法，都失去了约束人们的力量！”
朱小宝静静地听着，虽然他两辈子都生活在太平年代，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此刻，他却仿佛身临其境。
他不禁思考，若是自己处在那样的乱世，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都说乱世出英雄，人在绝境中往往能激发出巨大的能量。
面对绝境，有人选择屈服，但更多的人选择抗争！
就像后世倭奴入侵时，中华儿女众志成城、顽强抵抗，这充分证明了汉家民族的团结与强大！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我们，真的应该感恩，感恩那些为了民族挺身而出、浴血奋战的英雄和英烈们！
身为炎黄子孙，拥有着数千年的灿烂文明，历经无数磨难，却始终屹立不倒，能一直传承下来、生生不息的民族，只有我们！
每一个汉人，都应该为自己是炎黄子孙而感到无比骄傲！
朱小宝暗暗攥紧了拳头，看着老爷子落寞的神情，心中满是感同身受。
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朱小宝用力捏了捏朱元璋的肩膀，希望能给老人一些慰藉。
朱元璋努力让自己从回忆中走出来，继续说道。
“孙儿啊，爷爷这辈子，见过太多的人间悲剧。”
“咱曾见过一家三口，父亲牵着两个孩子，走在干裂的土地上，他们已经精疲力竭，咱看到那个父亲，用一种贪婪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女儿……”
朱元璋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朱小宝心里明白，在那个乱世，女人的地位极低，他能猜到老爷子没说完的话。
那个父亲或许最后为了生存，做出了残忍的选择。
或许，就在那个时候，年轻的朱元璋心中就立下了改变这一切的宏大志向！
一直以来，有人说朱元璋同情百姓、爱护百姓，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经历过这么多苦难。
但当你真正了解了他的过往，就会明白在异族统治下，汉人的生活是多么艰难和卑微，也会更加深刻地理解“大明”这两个字所承载的厚重意义！
冲破黑暗，走向光明！
也许，这就是“大明”的使命，在黑暗的世道中，为中华儿女开辟出一条光明的道路！
“然而，更痛苦的事情还在后面。”
朱元璋眼中又泛起了泪花。
“短短一个月，你的太祖爷爷、三祖爷爷、太爷爷和太奶奶，都接连去世了。”
朱小宝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世很悲惨，可听了老爷子的讲述，才发现自己那些遭遇根本不值一提。
一个六岁的孩子，要独自面对这些生离死别，朱小宝仿佛能感受到当年老爷子心中的那种绝望。
“咱当时最怕的，不是家里有人离世，而是被别人知道家里死人了。”
朱元璋说出这两句话时，朱小宝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不停地打寒颤，双眼也渐渐模糊了。
生死离别，本就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可在那个时候，死亡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因为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人性的丑恶。
“咱没钱买棺材，也找不到草席，没办法，只能和你二爷爷背地里去找隔壁的老刘家，在这最艰难的时刻，咱也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
“他给了我们一块地，几卷草席，还偷摸着帮我们挖好了坑，这样，你的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祖父、祖母们，才得以安葬。”
朱元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再后来，我离开了家乡，和你二祖爷爷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咱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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