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0章


猛虎下达命令,动用军队阵列欲包围压制,马队摇旗呼号,喇叭声响起,号角呼啸;但号角声在那青蓝灯火前像被吞没,喇叭的旋律变得粗糙,甚至出现了回音,回音中夹杂着额外的哭声,像千万双嘴在山谷里汇合。纸人前方的一名领将,举起幡子,幡面上忽然浮现出一张张纸面脸谱,那些脸谱在火光下显出诡异的笑容,笑容里无热闹,只有空洞的满足。

战车的青焰忽转,一阵冷风卷过,火焰不升反绿,喷出如腥似海的雾气。那雾气落到护驾队的军衣上,衣料瞬间发出焦味,像香火被掺了风。有人在胸口猛烈咳嗽,喉中仿佛卡着千年的灰烬。马匹更为狂乱,连素来沉稳的劲马也开始后退,四蹄带起划地的声响,溅起泥土与碎石。

猛虎见状,拔刀上马,亲自出阵镇压。他的刀法如山崩地裂,刀光扫过数名纸人,纸面并未裂成两半,反而在刀锋触过处滋生出细小黑点,黑点迅速扩散,像被墨滴染过。被刀刃掠过的纸人面庞忽然扭曲,像在痛苦地模仿人的表情,但表情很快又恢复成那没有生命的面目。猛虎的面色由愤由惧交织,他感到背后有一种深处的寒意在爬升,像是古墓里被堆积的刀柄在他脊柱上走动。

护驾的士卒逐渐被恐惧侵蚀,排列开始松散。有人跪地祈祷,有人拔出佩刀,要以人的鲜血抵挡非人的寒冷。士气在此刻分崩离析,猛虎再三命令禁军稳住阵脚,然而那阵脚在阴兵面前像沙堆般崩落。与此同时,纸人队伍的尽头露出一面巨大的旌旗,旗面用古老的墨书写着不知名的字句,那字句在火光里仿佛一行行冰冷的经文,读来像是招魂也像是封印。

忽而,似乎整个夜色都静止了半拍。那旌旗前的纸领将抬手,举起一杆长矛,矛尖指向护驾队的马车。矛尖在火光与闪电交错中反射出诡异的寒芒,像是能刺穿人的记忆。猛虎感觉到一种直击心脏的威压,他的喉结蠕动,胸前的虎符发出金属的低鸣。刹那之间,天地间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弦拉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马的喘息也像被吸尽。

这时,一阵更深的风卷过山坳,带来远方战鼓的节拍,鼓声里混杂着尸骨擦击的音色。纸兵的步子忽而加快,那加速并非急促,而像是一台老旧钟表的指针突然跳动,带着不可抗的宿命感向前推进。马车的帷幕似乎在震颤,车内之物的存在愈发显得重要,宛如两股宿命的力量在此相对:一边是生者的秩序与权威,另一边是被历史收回的回响。

在这静止与震动之间,护驾队中有一名老军士忽地倒地,血从他唇角溢出,他在地上划出一个方位符号,像要在生者的世界里画一道抵抗的圈。队长猛虎咆哮:“点燃香炉!诵咒!谁懂礼法者速上!”几个随军的道士被迫从随身包裹里掏出金符,火光在他们指间闪出几片纸屑,纸屑落入将士之手,如同临时的护身符。可那护身符在青焰与纸军的环绕下显得脆弱,不久便自指间散裂成灰。

阴兵的纸质并非毫无实体,它们的存在像是一种古老的契约:用祭祀之纸换取行走尘世的权利;用被忘的名字换取一席记忆的行列。它们的步伐带着历史的重量,既不为生者所动,也不受其胁迫。猛虎看着车帷,眼中闪出痛惜与决绝:这一次,他并非为王室的荣宠而战,而为在历史上活着的每一个人,去守住一条不被掠夺的底线。于是他高声令下:“所有人就地安营,结阵以待!以火为心,以铁为盾,护住车内之物!若有人胆敢夺取宝物,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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