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徐兄，有你的影子吗？

“修士和魔族，天然就是比众生强大的。绝对的力量碾压下，你说的真理，是可以随便歪曲的。”

徐慕寒望向江面，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今天是你江畅强大，能够维持真理，可有一天换了一个人呢？谁能保证他们的真理和你一样？”

江畅放下酒杯，神情逐渐变得认真，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每一次的重生，我都尝试过了。”徐慕寒神色有些恍惚，陷入了某种回忆：“每一次，都很失败。”

“我救下竹亭一家，稍不注意，他们依然会被杀死，因为杀死他们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除非我寸步不离庇佑着他们，可是那也意味着我不会变得更强，依然是有风险的。”

“我厌烦透了这个世界。”

江畅若有所觉，凝目轻声说道：“所以……你想改变什么？”

“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徐慕寒转过脸，从这一刻起，注视着江畅：“阿畅，错的是这个世界。寄托于世间最强者的偏好来定世间的公正公义，一代代，永远没有标准，永远会有暴虐，谁也不能永远安稳。”

“你的青虚山不就是这样？曾经多么风头无两，一样总有衰败时，一旦没了庇佑，随时会被碾碎。运气好，有了你们这一代，那下一代呢？之后十代百代呢？”

“不断的欺凌，不断的争夺，不断的厮杀，时间永无止尽，总有另一个人的拳头会更强大。”

徐慕寒的目光越发明亮。

“阿畅，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人人都在同一水平线，那么要么永远像动物一样互相残杀，要么就逐渐形成一套约定俗成的契约。”

“这份社会契约，会逐渐规范所有人的行为，明确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可做的便是善，不可做的便是恶。”

“作恶者，将会受到整个群体的责罚，这样便善的力量便更大于恶，这不就是你说的真理？”

江畅脸容微动，心中不是没有几分震动的。

这是前世深入人心的普遍理念，但在修仙世界，在个体差异无限拉大，个体拥有明显凌驾群体力量的世界，徐慕寒能够思考到这些，的确很难得。

也许，是他经历了太多次的重生，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不断重复的经历，使他逐渐看到了本质。

使他痛恨这样的世界。

“徐兄，既来之，则安之。”江畅微笑说道：“改变不了的，我们就只能接受，在这样的规则下，尽力过想要的生活。”

严格意义来说，修士和魔族和凡人的差别之大，其实已是两个不同的物种，只不过是外貌相似而已。

江畅不持强欺弱，可是在这样的世界规则下，她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

这就好比前世，你要猩猩可以获得和人类平等的权利一样，还指望他们和平共处。

“不，改变得了！”

徐慕寒声音忽然拔高了一些，对着面带诧异的江畅，语气激昂起来：“阿畅，我们可以改变世界的！我有一法，可以消散天地灵气，届时人人再也不能修行，自然不会再有修士！”

“在此之前，只要彻底消灭魔族和修仙大能，那么千年之后，这个世上就只有凡人。”

消散天地灵气？

江畅心中震动，脸上却笑起来：“你在逗我？天地灵气无处不在，别告诉我你想愚公移山，全天下一寸寸地拔。”

“自然不是。”徐慕寒却没有笑，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阿畅，你如今进退两难，进而为修仙界之敌，退而魔族也不能容你，就算回到青虚山，也会连累他们。不如……加入我们，制造假死，我们一起开辟一个新的时代！”

江畅笑意不减：“我们？”

徐慕寒与她对视，缓慢而清晰地说：“是的，我们，截教。”

江畅面容不动声色，唯有瞳孔微不可见地收缩一点。

“天地灵气，五行属性，但各有上古神兽平衡，只要吸纳神兽精魂，就能成为掌控五行灵气，成为掌管五行的神。”

“五方神成，需灌注精魂于一人，便可召唤上古神器建木之树，可通达天道，散去人间灵气！”

“到了那个时候，再也没有谁贵谁贱，扫荡魔族之后，人人都不可修仙，众生平等在一个水平线上。”

“阿畅，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也拖了这一天很久了。”

徐慕寒的目光灼热得像在燃烧，为了这一天，他也鼓足了勇气。

江畅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叩着桌面，眼眸逐渐眯了起来。

“这么说来，你重生的目的，是为了铲除魔族和修仙界之后，创造一个没有天地灵气的世界？”

“第二，你说的上古神兽，是否包括了我青虚山的神兽？是否包括了……当年灵清宗上的巴蛇？”

“第三，如果是我，想要同时削弱修仙界和魔族的力量，最好的方式就是挑拨双方开战。而能够让宗主下定决心开战，一是要各宗门团结一致，二是要魔族力量被削弱。”

“最后一点，挑动起凡人对宗门的仇恨，让凡人觉醒反抗意思，成为你们的信徒，为你们助力，利用众生的力量，来撬动高高在上的宗门，也为将来没有灵气的世界选择统治者。”

徐慕寒脸上的表情仿佛冰封一般逐渐凝住。

江畅眼中精芒闪动，手指也停止了叩击：“好巧不巧，宗门大比魔族突袭，各宗门优秀弟子损失惨重，而魔族同样损失惨重，灵清宗灵兽巴蛇遭劫，凡人在城内见证宗门暴虐，有人孤勇而出，却也撕破了宗门不可侵犯的神圣面目。”

“几乎每一个目的都达到了，不过血流成河。”

江畅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收敛，郑重而缓慢地问：“徐兄，这里……有你们的影子吗？”

“是我们策划的。”徐慕寒坦然承认：“可是阿畅，为了那个理想的世界，一些牺牲是不得已的。而且我们……”

“那么，我拒绝。”

江畅直接打断了他，徐慕寒整个人定住，如坠冰窟，凝视着江畅。

江畅盘腿坐在他的对面，手肘的关节延伸出锋锐的骨刃。

一柄青龙偃月刀在她身后静静躺着，李云翼的青龙浮影徐徐升腾，守在她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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