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你不怕吗？

江畅露出笑容，大步向着那艘船走去。

她的脚触及水面，江面瞬间凝结成冰，让她走出了一条冰面，如行在陆地。

徐慕寒与她相视一笑，伸手将她带入船中间，在主位坐下。

江畅打量着桌面上的烤鸡和烤鱼，食物的香味飘入鼻中，诧异挑挑眉：“你做的？”

徐慕寒说：“当然。”

“色香味三者，前面两个倒是做的不错，有我的风范。”

“那当然，都学了你这么多年，我又不笨。”

江畅尝了烤鱼和烤鸡，细细咀嚼，见徐慕寒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莞尔一笑：“9分，不下于我了。”

徐慕寒嘿嘿笑了起来，样子比得到了极品法宝还要高兴。

他喜滋滋给江畅倒了一杯酒：“还记得吗？那年在这里，我和你说，我做了一个梦。”

江畅边吃边笑：“记得，还好后来那只是一个梦。”

徐慕寒由衷地说道：“恭喜。”

江畅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如果徐慕寒当初告诉她的梦，是原主的命运，那么徐慕寒不应该恭喜她的。

在那个平行世界里，她没有穿越，原主嫁给许家，日夜受到折磨，永无天日，徐慕寒根本不会知道有朝一日，她会杀了宁虞，废了柳辞镜。

他不在现场，却又一次未卜先知。

除非……那个梦，其实也并不是真实的。

徐慕寒没有任何犹豫，坦诚相告：“活得最久的一次，是半年前。”

江畅追问：“那么你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的？”

当年她也这样问过，只不过徐慕寒咄咄逼人反问她为何会离开江家，彼此都有秘密，全都罢休。

今时不同往日，她和徐慕寒心照不宣，各自最大的秘密彼此都洞悉。

江畅是穿越的，徐慕寒是无限重生的。

“许家有个很丑的丫鬟，叫做竹亭，你记得吗？”徐慕寒答非所问，眼眸微垂：“大家都说她是许七身边最丑的那一位。”

许家？许七？

听到这个都快被忘记的名字，江畅仔细想了想，似乎许七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个丫鬟，传闻中许七好几次想将她卖了，但因为这丫鬟的祖父救过家主性命，一直不被许家家主允许。

并且这姑娘做事勤勤恳恳，让许七也挑不出毛病，久而久之，许七就将她打发到洗衣房，眼不见心不烦。

“我是通过她知道你的经历。”徐慕寒说道：“我见过你，也不过在街上的一面之缘，擦肩而过。”

江畅就没有再问了，按照徐慕寒的说法，那时她已经被许家囚禁，被江家抛弃，是公认的奴隶。

那么是在何种情况上能够上街，以许七暴虐的癖好，想都不用想，势必会凄惨无比。

好在，这一切既定的命运，都没有发生。

她看向徐慕寒，温声道：“我已改命，你呢？”

“阿畅，我又做了一个梦。”

徐慕寒放下酒杯，声音轻柔地像在梦呓：“我护送宁虞和柳辞镜历练，宁虞为了送柳辞镜飞灵狮大意失算，我们遭到了伏击。”

“那时我鬼迷心窍，对宁虞意乱情迷，冲锋在前，却没想到宁虞带着柳辞镜居然逃之夭夭，让我独自面对。”

“我死里逃生，但灵根破灭，修为尽废，在宗门中，从天骄沦为了废人，和你一样。”

“只有我还没有放弃自己，硬是在那里待了三年，受尽欺凌羞辱，最后还是被逐出灵清宗。”

江畅忽然明白了，徐慕寒为何当初会在庆安救她。

也许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影子，他们都是从高位坠落的人，都是探头看过世界又被残忍摁回去的井底之蛙。

所以，他为她顺手打起了一把伞。

“下山那一刻，我万念俱灰，从此便是一介凡人，一路漂泊，来到了庆安，差点饿死街头。”

“是竹亭一家人救了我，从此我就在庆安扎了根。绝望在时间面前，终究会慢慢变成接受，我甚至开始觉得凡人的生活，也未必不幸福。”

“像一个旁观者，仙魔大战开启，项翦和项渊相争，项翦兵败而死，但也破坏了项渊的九幽之地，修仙界主动发起北伐。”

“灵清宗宗主被项渊所杀，但也重伤项渊，柳辞镜和宁虞联手击杀项渊，名动天下。”

“所以更不会有人指责柳辞镜早些年为了你屠杀了江许两家，人人都夸他情深义重，不忘今世之妻。”

江畅只觉得一阵恶寒，又看见徐慕寒缓缓抬着头，眼眸收缩又凝实，看似欲要落泪，却又坚硬如铁。

“可是……阿畅，那些两家的下人又有什么错呢？他们活得像落在桌面上的灰尘，死的时候也仿佛是被一条布抹去，无人说他无辜，甚至没有人在意，理所应当一样。”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为了生存在那个恶人身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被抹去。”

“可是我记得，他们的悲苦，烦闷，也记得他们笑起来的样子。”

“竹亭有个三岁的女儿，他们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不放过，轻描淡写，没有一点愧疚。”

“而我，就算沦为凡人，但仅仅是因为曾经在灵清宗呆过，就能被免于一死，看他们做出一副慈悲模样。”

“我该感谢他们吗？”

“我去他大爷的！”

江畅一直保持安静，静静地听，一言不发。

“阿畅，你说，凡人是不是天生就是命贱？披着人的外衣，和猪狗无异？”

江畅说：“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法则，但世间的真理还是应该存在的。”

“什么是真理？”

“恒久不变的规矩，后来演变成了对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因为谁的力量强而改变，不因为不同的地方而改变。”

“说得好！”徐慕寒大声道：“那么现在，人人都说你投靠了魔族，你说这是对还是错？”

江畅一点也不紧张，反问道：“徐兄难道也觉得我投靠了魔族？”

“我不信，但全修仙界的人都信，这样对你很不好，修仙界群起而攻之，你不怕吗？”

“从我讲的真理来说，我知道我没有，所以我没做错。”江畅喝了口酒，轻描淡写地说道：“从他们讲的道理来说，不管我有没投靠魔族，只要我回到青虚山，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我。”

“我的拳头比他们都要来得硬，那么我是不是叛徒，是不是投靠了魔族，就不那么重要了，自然也不用解释。”

“这世界的两条法则，我都握在手中，我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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