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五十二章 时空之门

魂河深处恢复寂静。

黑暗的潮水缓缓退去，只余下两团紧紧相拥的微弱魂光——

陆凡与唐浣溪。

他们的魂体虽重新聚合，却极度虚弱，仿佛一阵稍大的波动就能让两人再次分离。

四周没有声音，没有光，连时间的流动都仿佛停止。

只有彼此。

陆凡轻轻触碰唐浣溪的魂光，像在确认她是否真实存在。

“浣溪……现在的你，还痛吗？”

唐浣溪摇摇头，她的声音温柔得像一缕风：

“有你在，不痛。”

陆凡怔了一下，然后将她的魂体抱得更紧。

他们谁也没有说“我们活下来了”这种话。

因为在魂河深处，他们都清楚：

肉身已灭，道基已碎。

如今只剩残灵，连世间的一缕风都承受不了。

此刻的相拥，更像是两只濒死的萤火虫，在浩瀚黑暗里彼此取暖。

而就在这安静之中——

“……二位。”

一道微弱却古老的震荡，从远处传来。

太初玄元令的残影如流萤般飞来，光芒几乎熄灭，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

陆凡和唐浣溪同时抬头。

太初的声音飘渺而迟缓，像是在从永恒的深渊中勉强发出：

“诸界界壁……已被尔等补全。

九幽已灭……万道回流。

魂河……也将开始重置。”

陆凡皱眉：“重置？”

太初缓缓点头：

“魂河乃诸界死者之归处。九幽一死，万魂失序，因果线断裂，如今……整个魂海，都在寻求新的‘秩序’。”

唐浣溪看向陆凡：“所以……我们这些残魂，会怎样？”

太初沉默了很久。

久到魂河的水一点点变浅，久到陆凡差点以为太初已经熄灭。

最终，他才轻声开口：

“……消散。”

两人身体猛地一颤。

太初接着道：

“你们修补界壁时，本源消耗太甚。如今天地秩序复归，尔等两道残灵……”

“不属于未来，也不属于现在，被判定为‘异常因果’，将被法则自然抹除。”

唐浣溪微微颤抖：“那我们还有……多久？”

太初的魂影看向两人握着的手，幽叹：

“最多一盏茶。”

陆凡的魂光猛地收缩。

唐浣溪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喃喃道：

“我以为……能陪你久一点。”

陆凡立刻抓住她的手，声音决绝得近乎疯狂：

“我不会让你消散。”

唐浣溪含着泪，轻轻摇头：

“凡哥……你连自己的魂都维持不住了。”

陆凡咬牙，但没有反驳。

因为唐浣溪说的是事实——

他的魂核已经破裂成三片，仅凭执念才没有立刻散掉。

太初在旁静静看着这对互相依偎的残魂，最终道：

“……然，天道之下，亦有一线生机。”

这一句话，让两人几乎同时抬头。

太初继续道：

“因九幽覆灭，你们补天之功，引动诸界共鸣。

时空结构……正在重塑。”

“重塑？”陆凡低声。

太初点头：

“诸界所有时间线，都开始……倒流。”

陆凡：“倒流？”

唐浣溪：“回到哪里？”

太初：“起源之点。”

陆凡与唐浣溪怔住。

太初解释：

“那是所有时间线的零点，是最大公约数。

天地未定形，诸法未分立。

一切既是结束……亦是开始。”

唐浣溪喃喃：

“那……我们能在那里继续存在吗？”

太初沉声：

“……或可。”

“或可？”陆凡紧盯着太初，“不确定？”

太初摇头：“无解之局，本无定数。”

“那么代价呢？”陆凡问。

太初语气沉重：

“以真灵为舟，以执念为帆。

你们必须……放弃所有烙印。

放弃此生所有记忆。

放弃名字、身份……乃至相遇的顺序。”

陆凡浑身颤抖。

唐浣溪轻轻靠着他：“凡哥……你怕吗？”

陆凡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怕的是什么——

是再一次失去她，

还是……看着她忘记自己？

太初继续说：

“且风险极大。

落入时空乱流，则永远迷失。

落入虚空裂隙，则化作寂灭之尘。

千劫万难，九死无生。”

“但——”

太初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却像能穿透魂河：

“若二位真愿执手同行……

那便只能赌这一局。”

唐浣溪看向陆凡。

陆凡看着她。

两人的魂光在黑暗中轻轻颤动，如同风中的双影。

唐浣溪轻声问：

“凡哥……我们要走吗？”

沉默。

只一瞬。

陆凡握住她的手：

“我走，你走。”

唐浣溪笑了，泪光如碎星：

“那……我走，你走。”

太初深吸一口不存在的气，最后一次催动残存力量。

整条魂河开始震动。

头顶的黑暗裂开了一道缝，露出无数破碎时间片段的流光——

有未来，有过去，有未曾发生的命运，有早已消失的世界。

太初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宣告：

“既已决定——

便请二位……”

“——横渡太虚。”

轰！！！

一道漩涡在魂河上空炸开，光与影的洪流狂暴地卷下，将两人的魂体吸住。

陆凡紧紧抱住唐浣溪，唐浣溪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唐浣溪闭上眼，轻轻说：

“凡哥，不要放开我。”

陆凡抱住她：

“永远不会。”

强大的吸力撕扯着他们的残灵，一寸一寸扯裂。

魂体不断变透明、破碎、消散。

他们没有挣扎。

他们只有一个动作——

抱紧。

彼此的魂光越抱越紧，越缠越紧。

像两滴被拉长的光。

像两颗被命运逼到角落的星。

就在两人即将被完全吞噬的一瞬——

太初的声音，彻底消失前，轻轻吐出最后一句：

“愿……尔等执念……

能穿越起源之门。”

轰！！！

时空之门吞没了两人。

魂河闭合。

黑暗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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