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时间】：1956年秋，夜初（战斗打响约25分钟后）
【地点】：巴亚莫河前线阵地
“吱——吱——！！”那不像是野兽的叫声，更像是老鼠被踩扁前的绝望尖啸。
最后几十只试图钻回那片琉璃化大地裂缝里的阿特拉斯掘地者，被一阵蓝白色的电弧风暴硬生生从地洞里扯了出来。
“嘭！”一台黑色涂装的“明光”机甲从半空落下，那只液压驱动的左脚，像是液压机一样踩在了一只怪物的脊背上。
没有使用枪械。
仅仅是这单纯的重力加速度加上那几吨重的自身质量。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裂响动。那只怪物的整个胸腔直接塌陷进了地面。
坚硬如铁的黑色几丁质外骨骼，在这台黑铁巨人的脚下并不比鸡蛋壳更结实。
暗紫色的内脏碎片顺着甲壳的裂缝像是牙膏一样被挤得四处飞溅，但还没飞出一米远，就被机甲小腿处喷射出的散热气流直接吹散成了一团血雾。
这就是……动力学碾压。
不到两百米外的战壕里。
卡斯特罗手里那把从没离手过的刺刀，“当啷”一声掉在了满是灰土的弹药箱上。
他整个人像是一尊石膏像，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视线根本无法哪怕是一秒钟地离开眼前这幅充满了不可理喻的暴力的画卷。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
整整一万只那种让他们死了几千人都挡不住的怪物。
就像是秋天里的麦子被联合收割机压过一样，彻底平了。
没有任何战术迂回，也没有什么掩护射击。
那就是最为原始、也是最高效的一条直线冲锋。
一千个钢铁巨人，排成一条毫无缝隙的黑线，像是一道十几公里宽的铁闸，从战场的这头平推到了那头。
卡斯特罗亲眼看到，那个戴着三道杠肩章的指挥官——那个刚才冷冷让他规避的男人。
在冲锋的时候甚至收回了枪。他就那样大步走过去，在那只刚才还能一爪子把卡斯特罗拍飞的巨型首领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右臂的肘部推进器猛地喷出一股亮蓝色的火焰。
一拳。
极其简单的一记直拳。
“砰！！！”那种金属拳锋撞击有机物的声音，沉重得像是寺庙里的钟被撞飞了。
那是他在拳击台和斗牛场上从来没见过的力量层级。
那只怪物的半个脑袋，加上半个肩膀，在那一瞬间直接凭空消失了。
被那一拳轰得直接化成了一摊在空气中散开的分子云。
身子则像是炮弹一样向后倒飞出几十米，把后面撞上来的三四个同类砸成了肉泥。
“这就是……他们的单兵格斗吗……？”
身边的老何塞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喃喃自语。
“这哪是打仗……这简直就是在踩蚂蚁。”
战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遍地都在冒着那种难闻的焦糊味的残骸，以及那一种如同煮粥一样的“咕嘟咕嘟”声。
“等等……那种声音？”卡斯特罗那根还没完全放松的神经猛地又跳了一下。
他的瞳孔一缩。即使隔着几百米。
他依然能清晰地看见，距离那个黑色指挥官脚下不到五米的一堆刚才被打烂的烂肉。
正在蠕动。
那些散落在四处的紫黑色血水，并没有渗进土里，而是在像有了意识一样向着最大的那块肉核聚集。
无数细小的肉芽正在从碎骨里生长出来，像是一千条疯狂舞动的红线虫，在空气中寻找着彼此的断茬。
“该死！别停在那！”
卡斯特罗猛地扑到那个还在冒烟的土堆上，根本不管自己嗓子已经哑了，声嘶力竭地对着下面吼叫起来。
“把它们分开！烧了它们！别在那看着！”
“那玩意只要有块指甲大小的肉都能活！”
“它们在重组！！”
但是。
下面那些黑铁巨人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慌乱或者开火补枪。
它们甚至没有一个回头看一眼这个在山上大喊大叫的友军。
它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一千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红色电子眼，冷漠地注视着脚下这片如同培养皿里正在疯狂分裂增殖的烂肉海洋。
“发现异常细胞活性。”那个低沉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在战场上响起，清晰，稳定。
“目标确认为R型可再生生物组织。即便在物理粉碎状态下，仍具备基因端粒自修复功能。”
那名三杠指挥官看着面前那一只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拼出半个脑袋、并且裂开大嘴发出嘲笑般“呵呵”声的怪物。
他的面甲微微偏了一度。
像是在端详一个劣质的玩具。
“单纯的物理毁灭是无意义的。”
他平静地解说着，就像是在给那群还没死的怪物上最后一课。
“只要能量守恒还在，物质重组就不会停止。”
“那就换个方式。”
他缓缓地伸出那只漆黑的右手。
并不是握拳，而是虚握向身后的某个部位。
没有拔枪。也没有拿出喷火器。而是一柄——一直收纳在背部装甲槽里的、看起来极其不起眼的长方形刀柄。
“所有人。切换刀战模式。功率输出设定……最大频段。”
“嗡——”一千柄长约一米二、刀身呈现出一种极为朴素的深灰色的直刀，在一瞬间全部出鞘。
动作整齐得就像是一个人在照镜子。
卡斯特罗愣住了。
刀？在这年头？对着一群连大炮都轰不死的怪物拔刀？
但下一秒，他的这种疑惑就被一种极度独特的视觉奇观给掐死了。
那柄本来是很普通的金属直刃。
在那个“嗡”声响起的瞬间。
变了。
刀身并没有发光。
也没有变红。
但是它那冷硬的轮廓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被高度散光的眼睛看到的那样。
而在那刀锋周围的十几厘米空气中，出现了一种类似于在极热公路上看到的、像水纹一样的空气涟漪。
一种极其尖锐、哪怕是捂住耳朵也能直钻脑仁的高频蜂鸣声，让在场的每一个古巴人都感觉牙齿在发酸。
“噗。”指挥官动手了。并不是什么花哨的刀法。
仅仅是随意地，像切黄油一样，把刀刃在这只正在复活的怪物的脑袋位置挥了一下。
没有阻力。卡斯特罗甚至没看到刀刃碰到肉的那个瞬间。
他只看到，那个还在不断扭动生长、还在发出“滋滋”声的怪物头颅，以及连接着脖子的那一整块正在重组的肩胛肉。
在刀锋划过空气的一刹那。
“噗——沙——”突然变成了……灰。
不是被烧成的灰。而是像沙塔崩塌一样，瞬间散成了一滩极其细腻的、没有任何粘性、灰白色的粉尘。
那些粉尘随着刀风飘散开来，在空中闪烁着诡异的微光。
而剩下的那个本来还活力十足的身躯断茬处。
没有任何新的肉芽生长出来。那个整齐得像是镜面的断口上，所有那种还在疯狂蠕动的紫色血管和肌肉纤维，就像是突然被冻住了一样，呈现出一种死的惨白。
“生机……断了？”
老何塞这次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哪怕是用火烧，那些肉至少也要挣扎独特半天。
但这把刀碰过的地方，连一个细胞都在一毫秒内选择了自杀。
“分子阻断。”指挥官的声音淡漠如铁，“通过每秒两千万次的高周波震荡，直接打断目标区域内所有有机物的碳氢键和分子间力。”
他抬起头，那柄还在因为高速振动而嗡嗡作响的刀，没有沾上一滴血。
刀锋周围的空气依然在因为摩擦高热而独特。
“在这个频率下。细胞不再是细胞。只是基础粒子。”
“而死掉的尘埃……是不会再跳起来咬人的。”
他举起刀，向前一挥。
“清扫开始。别漏下任何一块超过指甲盖大小的肉。”
这一次。
不再是那个简单暴力的拳王。
那个沉默的黑甲方阵解散了。
一千台机甲化作了一千个灰黑色的死神旋风，散开在了这片战场上。
卡斯特罗趴在那个已经有些变凉的岩石上。他的心却在狂跳。
眼前的这一切，不再像是屠杀。
更像是在演奏一曲无声的交响乐。或者是在进行一场充满了几何美感的手术。
那些战士手中的刀，不再是武器。
而是画笔。
看那个。
他只是手腕微微一抖，刀尖在那堆最大的一只怪物胸口处转了一个看起来极其优雅的圆形。
那怪物的整个胸腔便如同风化的砂岩一般坍塌了下来。
甚至那些本来极其坚硬、连枪都打不穿的黑耀石骨骼，在那高频振动刀锋面前连张纸都不如，在切过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骨头断裂的脆响，只有那种“嘶嘶”的、物质解体的沙沙声。
再看那边那两个。他们背靠背站着，面对着那群还试图爬起来进行最后一次挣扎的肉堆。
他们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
刀光交错，编织成了一张灰蒙蒙的网。
这哪里是战场。这是一间充满了消毒水味……
不对，是充满了臭氧味的停尸房解剖室。
那些曾经狰狞无比、让几万人为之恐惧的尖牙利爪，在这把看不到实体的“空气刀”面前，就像是碰到沸水的雪花。
碰一下。一块肉没了。
再划一下。一条腿散成了沙子。
没有鲜血四溅。
那些本来还想要飙出来的体液，都被高频热能瞬间蒸发成了灰色的雾。
整片战场被这种诡异的雾气笼罩着，在这暗夜的探照灯光柱下，显得既恐怖又神圣。
卡斯特罗看着这一切。
他的手抓着一块石头，不自觉地越抓越紧，甚至指甲都抠进了石缝里。
这是一种绝对的……科技霸权。
你硬？我有比你高一万倍的动能拳头。
你再生？我有比你DNA修复速度快一亿倍的分子切割刀。
这就是……龙国这几年藏在那个东方迷雾后面的东西？
他想起当初看到“刑天”时那种对庞大力量的震撼。
那时候他还觉得那是一种“大力出奇迹”的笨重威慑。
但现在，看着这把像是在绣花一样轻松切碎几十吨怪物组织的高周波刀。
他突然明白了一种更深层的恐惧。
大力很容易模仿。造更大的炸弹谁都会。
但这种精细到了分子层面的……完全不把生命当回事，只是把它当成一堆需要被打散的数据和粒子来处理的……冷酷理性。
才是真正的代差。
“这就是艺术……”
卡斯特罗喃喃自语，他甚至忘了他此刻全身是伤，满脸是血。
“死的艺术。”
二十分钟。
那场“手术”结束了。
这一次。
没有烂肉复原了。
因为地上已经没有肉了。
整片战场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白色的粉末。
那种质地就像是刚出窑的生石灰，或者是被焚烧过的骨灰。
在夜风的吹拂下，打着卷，一层层地覆盖在那黑色的琉璃地面上。
那名指挥官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的刀轻轻一甩。
随着一声轻响，刀刃停止了那种看不见的疯狂振动，重新凝固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深灰色钢条。
那种独特的空气瞬间平复。
他抬起头，那双红色的电子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A区清扫完毕。生物残留指数：零。”
他转过身，并没有看那群目瞪口呆的游击队，而是对着那片新造出来的灰白沙漠，做了一个简单的收刀入鞘动作。
“咣。”
刀归鞘。
“任务二阶段。”
“锁定东南五公里外那片森林。”
“去把那里的窝，也这样掏一遍。”
“走。”
一千个黑甲身影再次列队，在一片让人压抑的钢铁碰撞声中，踩着那些“同类”的灰烬，踏过卡斯特罗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向着更深的黑暗进发。
只留下一阵带着臭氧和焦糊味的冷风，吹得卡斯特罗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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