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鹰酱那边的消息传递总是很慢，特别是在这种灾难性的失败时刻，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却还在强装镇定的猫。
关于“三百名海神之剑特种部队在古巴丛林遭遇不明力量全歼”的可怕消息，被那位弗吉尼亚州的海军上校像是捧着一颗烫手的高浓缩炸弹一样，一路战战兢兢地层层上报。最终，它爆炸在了一间更高级别的圆桌会议室里。
这次砸杯子的人换成了一位更加位高权重的议员。据说那是一个从清朝就被掠夺过去的、价值连城的瓷器花瓶，“咔嚓”一声，和三百名士兵的命运一样，摔得粉碎。
“借口！统统都是无能的借口！”
这位议员气得那标志性的红鼻头都在发颤。他指着桌上那一叠写满了什么“不明机甲”、“地狱火海”等字眼的汇报，唾沫横飞。
“你是想告诉我，我们在那里遇上的不是什么没文化的游击队，而是从火星来的外星人？还是苏联人偷偷造出了高达？这帮吃干饭的情报局蠢货！除了会编科幻故事骗预算，还能干点什么实事？”
他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橡木大门，让走廊上的秘书们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激光武器！”
他用烟斗狠狠地敲着桌子，给出了最后也是最“合理”的定性。
“那是狡猾的陷阱！是卑鄙的毒气！甚至是我们的士兵水土不服食物中毒了！唯独不可能是那种荒谬的‘钢铁侠’！告诉海军那帮人，我不管那帮猴子用了什么脏手段，总之这巴掌不仅打在了海军的脸上，也打在了合众国的脸上！”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行动能解决的问题了。这是战争行为。”
议员的眼中闪过一点狠厉。
“既然小偷小摸不行，那就直接把那间屋子给它拆了！”
“我授权海军，第六舰队的第一航母战斗群即刻进入一级战备。去吧，让那些丛林里的老鼠看看，在真正的万吨巨舰和重炮面前，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戏有多可笑。”
……
于是，巨大的战争机器再次轰鸣了起来。
三天后的清晨，这原本是一个适合渔船出海捕捞龙虾的好天气。但加勒比海域那种独特的蓝宝石般的海面上，却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钢铁乌云所笼罩。
“那是一整支海军，我的上帝。”
一名躲在远处灯塔上的渔民，举着那是他从爷爷辈传下来的单筒望远镜，嘴唇都在发抖。
地平线上，一艘巨大的，甲板上停满了如同鹰群般密集战机的航空母舰，正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岛般缓缓压来。在它的周围，数艘如同忠犬般环绕的驱逐舰、巡洋舰，它们那高耸的雷达天线和如同丛林般密集的火炮，肆无忌惮地对着这片海域宣誓着不可动摇的主权。
旗舰“奥林匹斯号”航母的舰桥上。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海军中将，正惬意地端着一杯热咖啡，眺望着远处那条隐约可见的海岸线。那片导致了三百勇士殒命的“死亡丛林”，在他现在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在地图上随意抹去的小墨点。
“长官，声呐部门汇报，水下声学环境有点奇怪。”
大副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声纹记录纸，眉头微皱。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中将并不在意地吹了吹咖啡的热气。
“太多‘鱼’了。水下到处都是些奇怪的小型回波，像是鱼群，但又不太像，移动速度……有点太规则了。”
“海豚？或者是别的什么海洋生物？”中将耸了耸肩，“别大惊小怪的。别被那帮搞特战的胆小鬼传染了什么‘神经过敏症’。这里可是我们的内湖。”
他轻笑了一声。
“让‘自由号’驱逐舰前出。对那一海域进行威慑性炮击。先给那帮丛林里的家伙敲敲门。”
“是。”
前方三公里外。
“自由号”驱逐舰，那是一艘经历过二战洗礼的功勋老舰。它破开海浪，像是一个准备去教训顽童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冲向了近海。舰首那两门令人生畏的双联装火炮开始缓缓转动，高扬炮口。
舰长在指挥塔里发布着命令，所有的水兵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他们很轻松，甚至有些无聊。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又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对岸轰炸，根本没有任何危险可言。
然而。
在水下两百米的深渊之中。
真正的死神，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那并不是什么鱼群。
几十个纺锤体形状，通体覆盖着黑色吸波蒙皮，几乎与黑暗深海融为一物的小东西。正通过一种独特的、完全静音的磁流体推进方式，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半水中。
它们就像是一群等待狩猎指令的机械狼群。而此刻，那艘在头顶搅动着水流，制造着巨大噪音的庞然大物，正是它们期待已久的第一顿正餐。
一道加密指令通过低频信号传输到了它们的核心处理器中。
“攻击。”
【狩猎模式：已激活。】
【超空泡系统：启动。】
下一秒。
平静如镜的海面下，突然爆发出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如同开水煮沸般的气化声，几道白色的水痕，以一种违背了传统水动力学常识的速度，达到了疯狂的200节！
如同一柄柄水下的光剑，瞬间穿透了这几公里的距离。
“长……长官！声呐探测到高速物体！就在我们……天呐它太快了！”
自由号上的声呐兵甚至都没来得及把那个恐怖的“Torpedo”单词喊出口。
“轰——！！！”
一声即便是在几公里外的航母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巨响。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
那一艘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万吨巨舰，仿佛被一只来自深海的巨手狠狠地从下面托举了一下。
它的龙骨发出了一声让人心碎的脆响。整艘战舰在中间位置几乎弯成了一个“V”字形，就像是被一个孩子暴力折断的塑料玩具。冲天的水柱夹杂着钢铁碎片、燃油火球以及无数的人体，如同火山喷发般升上了几百米的高空。
甚至不需要第二下。
不到三十秒。
那个曾经象征着大洋霸权的钢铁怪兽，就这么断成了两截。
舰首高昂向天，然后重重地砸回海面，掀起巨大的浪花。随后，在一片巨大的旋涡和令人牙酸的钢铁不凡声中，咕嘟咕嘟地迅速沉入到了那片它曾经以为可以肆意航行的海面之下。
只留下海面上那一层扩散开来的黑亮油污，和几个零星漂浮着的、连求救声都发不出来的救生筏。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支原本不可一世的舰队。
“上帝啊……”
旗舰“奥林匹斯号”的舰桥上，刚才还拿在手里的精致咖啡杯，“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名贵的巴西咖啡溅了那位中将满裤腿，但他却像个木头人一样，丝毫没有察觉。
他张大着嘴巴，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想不通。这完全超出了他作为海军三十年所积累的所有经验和常识。
没有飞机。没有其他战舰。甚至连个鱼雷的尾迹都没看到。
就像是那艘船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的神秘诅咒，自己炸了？
“它……它是撞到礁石了吗？”中将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齿轮，“还是……弹药库……殉爆？”
没有人能回答他。所有人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在现代海图上标注得清清楚楚的深水区里撞到礁石？这种解释荒谬得连没上过学的厨子都不信。
“快！搜救！不，警戒！反潜机！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是什么干的！”
中将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整个舰队瞬间从“郊游模式”变成了“受惊模式”。凄厉的战斗警报在海面上空回荡。数架挂载着最新反潜设备的海妖直升机和猎潜机从甲板上紧急起飞，像一群被捅了马蜂窝的黄蜂一样，在“自由号”沉没的那片海域上空疯狂盘旋。
主动声呐的“当……当……”敲击声，疯狂地在水下每一寸空间里搜索着任何可疑的金属回波。
“报告！水下环境……过于干净了。”
声呐兵满头大汗，摘下耳机，脸上一片茫然。
“除了那一滩不断扩散的战舰残骸噪音，我们……什么都听不到。没有潜艇的噪音，没有传统鱼雷的发动机声。水下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墓。”
“不可能！坟墓怎么会吃人？！”
中将一把扯过麦克风，对着全体舰员咆哮着。
“那是诡计！是毛熊的新型静音潜艇！他们一定藏在温跃层下面！”
舰队再次陷入了一种“无实物表演”的抓狂。驱逐舰们漫无目的地向着深水区投掷着深水炸弹。巨大的白色水柱此起彼伏，但这除了炸死了几百吨倒霉的金枪鱼，让大海变得更加浑浊之外，一无所获。
这种“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的无力感，如同毒藤一般，在每一名水手的心中悄悄滋生。它远比正面的炮火互轰更加折磨人的神经。
恐惧，开始蔓延。
这种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但一出手就能把一艘钢铁巨舰撅成两半的死神，真的是人类造出来的东西吗？
“砰——！”
就像是在这紧绷到极点的琴弦上又重重地弹了一下。
又一次毫无征兆的爆发。
在距离舰队核心圈更近的地方，一艘负责侧翼护卫的轻巡洋舰，突然遭受了重击。
这次是在左舷水线以下。
剧烈的爆炸几乎在瞬间就瘫痪了那艘船的所有动力。虽然它没有像上一艘那样立刻沉没，但在几分钟后的大火和进水中发生的二次爆炸，像一场绚烂的死亡烟火秀，给舰队里每一个人的心中都狠狠补了一刀。
紧接着。
“轰！”第三声。一艘试图掉头逃跑的护卫舰也被某种力量追上，被粗暴地撕碎了船尾，像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在海面上打着转等待死亡。
“魔鬼……这里有魔鬼……”
一名年轻的雷达观测兵再也受不了这种压力了。他扔掉了那个毫无反应的绿色显示屏，抱着头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中将扶着指挥台的栏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发白。他引以为傲的舰队，现在就像是一个进了黑暗森林的孩子，正被不知名的怪物一个个地敲碎脑袋。
“撤退！该死的……全员撤退！”
他终于下达了那个耻辱的、但也可能挽救了剩下人性命的命令。
庞大的钢铁群，像是受了惊的象群，在一片混乱和烟雾中，丢下了正在燃烧的同伴残骸，也丢下了一个大国不可一世的尊严，在漆黑的加勒比海面上，狼狈地向着来时的方向掉头鼠窜。
在这场所谓的“猫鼠游戏”里。
那只看上去凶猛强壮的老猫，第一次意识到。
这一次，躲在洞里等着它的，不是老鼠。
而是一群披着黑鳞的，深渊食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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