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3章 执剑者
伴随着合同最后一页那个名字的落下，安全屋里那种压抑又激动的气氛，仿佛在一瞬间尘埃落定。
方宇走上前，将桌面上那一叠厚厚的文件收起，又重新拿起笔，在乙方的签名处，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将一份盖着红色印章的副本，郑重地递到了卡斯特罗的手里。
“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约束，毕竟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方宇将钢笔盖好，收进口袋，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多了一份轻松。
“但在帝国主义面前，它就是一张写在钢铁上的宣言。”
“各位，欢迎加入‘执剑人’俱乐部。”
“执剑人……”
卡斯特罗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他的手轻轻抚过合同那有些粗糙的封皮，眼神变得格外深邃。
“是个好名字。只是以前，我们只能是被剑指着的人，而从今天开始……”
“这把剑柄，终于握在了我们自己的手里。”
“不仅是剑。”
方宇转身，走到旁边的保险柜前，背对着众人输入了几组密码。
伴随着机括转动的轻响，他从里面取出了三个黑色的手提箱。
箱子不大，只有一般商务公文包的大小。
表面覆着一层亚光且带着磨砂质感的不知名合成材料，提手上没有任何logo，只有一串不起眼的编码。
他将箱子依次放在三人面前的桌上。
“这里面，是一套基于我们‘天通’卫星通讯网络的量子加密终端。”
“打开它，不需要复杂的密码，它已经绑定了你们各自的生物电信号。”
“只要你们的手接触到识别区，它就会自动激活。”
切·格瓦拉有些好奇地上前一步，率先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箱子里并没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电子元件，黑色的防震海绵中间，静静地镶嵌着两样东西。
一部造型简洁得近乎朴素的黑色平板式通讯器。
还有一枚……怎么看都很普通的银色金属打火机。
“通讯器可以直接连通帝都最高指挥部，无论是语音还是数据传输，即便是鹰酱那帮人把全美洲的基站都炸了，只要你们头顶还有天，它就能用。”
方宇说着，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打火机。
“至于这个……它是备用信标。”
“如果在最极端的环境下，通讯器损毁或者丢失……只要点燃这个打火机，它特制的脉冲频率会被天上的‘刑天’在一秒钟内捕捉到。”
“它的信号含义只有一个——‘向我开炮’。”
安全屋里安静了一瞬。
格瓦拉伸出手，拿起了那个沉甸甸的打火机。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他那种久违的战士本能微微跳动了一下。
他从不畏惧牺牲，但他没想过，有一天，即便是牺牲，也能变得如此……充满毁灭性的浪漫。
“当然，我希望你们永远也用不上这个功能。”
方宇耸了耸肩，语气又恢复了那种随意的日常感。
“把它当个礼物就好。古巴雪茄我也馋很久了，下次有机会，还得蹭你们的火。”
“一定。”
卡斯特罗也笑了起来，他郑重地提起手提箱，那眼神，就像提起了一个国家的未来。
“会有机会的。等到哈瓦那解放的那一天，我要在总统府的阳台上，用这个给您点一支最好的柯伊巴。”
……
送别的过程很简单，没有鲜花，也没有红地毯。
就像方宇说的那样，“星星之火”计划的核心是低调与务实。
南美的三位客人在当晚便登上了返程的专机。
只不过，来时的那架空荡荡的运输机，回去的时候，已经被各种标着“农业机械配件”和“民用通讯器材”的重型集装箱塞得满满当当。
随行的，还有一份被他们视若珍宝，关于建立南美自主重工业体系的厚厚蓝图，以及几十名从龙国各个工学院抽调出的年轻技术员。
这些年轻人看起来文文弱弱，提着画图板和测量仪器，但卡斯特罗知道，这些人才，才是龙国给予这片被殖民了数百年大陆最珍贵的“火种”。
机舱门关闭的那一刻。
站在停机坪上的方宇，裹紧了自己的大衣。
初秋的帝都夜晚已经有了些许凉意，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
他看着那架巨大的钢铁鲲鹏，在那幽蓝色的反重力引擎光辉中垂直升起，然后像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朝着还处在黑夜中的西半球飞去。
“院长。”
身后的助理走上前，轻声问道。
“第一批‘破军’装甲的原型机和二十条‘玄鲸’已经装船起运了。”
“只不过……这事儿这么大，鹰酱那边……会不会有反应？”
方宇从口袋里掏出方才合同上用过的那支钢笔，在手里随意地转了两圈。
他抬头望向西边。
那里，越过万水千山，正是鹰酱家那个还在熟睡中的清晨。
“反应？当然会有。”
“不过，等到那群不可一世的牛仔们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
方宇笑了笑，转身朝停在阴影里的轿车走去。
“恐怕已经是被揍得满地找牙的时候了。”
……
十几天之后。
地球的另一端，华盛顿特区，波托马克河畔。
那座举世闻名的五角大楼核心深处，参联会的一间高级作战会议室内，此刻正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咖啡因、二手烟和焦虑的陈腐气息。
虽然是深夜，但这里的灯光依然惨白刺眼，空气调节系统嗡嗡作响，却怎么也驱不散那种仿佛是从墙缝里渗出来的低气压。
自从欧洲的脸面在“那个东方大国”面前输了个精光后，这里的主人们脾气就一直不太好。
“……关于南美洲特别是加勒比地区，最近那些令人不安的情报。”
站在投影屏前的是一位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情局（CIA）高级分析师。
他有些局促地调整了一下领带，尽量不让自己去和长桌尽头那个阴沉着脸的四星上将对视。
屏幕上，显示着几张模糊不清的黑白卫星照片，以及一些截获的无线电信号分析图表。
“根据我们在哈瓦那的‘清洁工’传回的消息，最近山区里的那些反政府武装……似乎变得活跃了很多。”
分析师指着地图上那片被标红的马埃斯特腊山区，那里现在对于CIA来说就像是一块视线穿不透的黑洞。
“我们失去了和在那一地区的三个线人小组的联系。”
“同时……近两周来，这片区域出现了一些无法解释的奇怪的热源信号和极为短暂的电磁脉冲波段。”
“这就完了？”
坐在长桌上首的一位海军上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他用粗壮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敲某种催命的鼓点。
“我不是来听你们搞这些像是‘我邻居家猫半夜叫了两声’一样的天气预报的。”
“说重点，那帮拿着砍刀和生锈步枪的泥腿子，究竟能不能威胁到我们在关塔那摩的安全？”
“这个……”
分析师擦了擦汗。
“单纯从军事装备的逻辑上讲，当然不可能。”
“那帮游击队到现在还在用二战甚至一战时期的老式枪械，缺医少药。”
“但这些异常电磁信号让我们怀疑是否会有来自外部的……嗯，某些国家的渗透……”
“哈！渗透？”
旁边一位嚼着口香糖的陆军中将发出了一声充满鄙夷的嗤笑。
“得了吧。那个东方国家现在正忙着在那该死的冷战铁幕另一边，消化他们从毛熊手里抢来的好处呢，哪有空管咱们后院这种蚊子肉？”
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没点，只是在手指间把玩着。
“再说了，那是隔着一整个太平洋！还是那帮泥腿子。你以为人人都是摩西，能把红海分开走过来吗？”
“给他们运一把枪的成本，够我们在底特律造一辆凯迪拉克了！”
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带着那种典型美式优越感的哄笑。
尽管他们在欧洲和本土被龙国的黑科技打得没了脾气，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世界是分等级的。
对于龙国或者毛熊这种体量的对手，他们或许会有所忌惮，甚至恐惧。
但在美洲大陆，在这片被他们视为私有领地长达一个世纪的土地上，那种“我是上帝选民”的傲慢早已刻进了骨髓里。
在这里，那些南美人最多只配拿着果篮在码头迎接他们的军舰，而不是拿着枪指着他们。
“我们的海豹突击队在做什么？”
海军上将重新掌控了话题。
“不是早就制定了名为‘沼泽清理’的特别行动方案吗？”
“是的，长官。”
另一名负责特种作战的校官站了起来。
“虽然总统先生现在专注于国内选举的烂摊子，不想搞出太大动静。”
“但我们也觉得，是有必要给那些不安分的小虫子一点杀虫剂了。”
他在地图上划出了一道红线。
“‘海神之剑’第2分队，加上由我们CIA特别行动处在佛罗里达训练的一支古巴流亡者组成的突击连，名为‘自由猎手’。总计三百人。”
“他们装备精良，有我们在越战丛林里都没舍得用的最新夜视仪和消音武器。更有两艘武装快艇和空中直升机的支援。”
校官的语气里带着那种职业军人特有的自信，甚至有点漫不经心。
“计划很简单：从这个偏僻的海岸登陆，然后像手术刀一样直接切入山区。”
“找到那几个领头的胡子男，一颗子弹送他们去见他们的先驱。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三百人？”
陆军中将撇了撇嘴，似乎觉得这个数字太大题小做了。
“对付一群只会躲在树上的猴子，需要这么大阵仗？我都怕你们进去找不到人杀，最后无聊得只能去打鸟。”
“主要是为了立威，将军。”
校官笑着解释。
“让那帮想要学那些东方赤色分子的蠢货看看，惹怒这片大陆上真正主人的下场是什么。”
“那就这么定了。”
海军上将合上了面前那个甚至没翻开几页的文件夹，也合上了那支注定要覆灭的小队的命运之书。
“三天后动手。别搞太大声响，我不希望在《纽约时报》上看到什么奇怪的头条，比如‘我军又虐待了一棵香蕉树’之类的破事。”
“明白，长官。”
“这就是一次无声的……秋季狩猎。”
会议室的灯关了一半。
在那半明半暗的光影里，这群掌控着号称世界最强战争机器的男人们，脸上挂着那种轻描淡写的、处理家中老鼠般的随意。
他们并不知道。
在那片他们以为尽在掌握的山区和海域里。
这哪里是一场狩猎老鼠的游戏。
分明有一头被全新技术武装到了牙齿，饥饿了许久的钢铁暴龙，正悄悄地睁开了那双幽蓝色的热成像眼睛。
静静地等着那送上门的“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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