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地堡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那块记录了之前“玄鲸”试验参数，曾让三人激动不已的全息屏幕，此刻正忠实地转播着远处那个琉璃坑的高清特写——
坑底，那滩熔化的钢铁还在缓缓流淌，如同地狱之血。
炽热的空气不凡了画面，让这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不真实。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先恢复行动能力的是切·格瓦拉。
他那钢铁般的意志，让他比同伴们更快地从神罚般的景象中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没有去看那个屏幕，而是转过僵硬的脖子，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方宇的面前。
他的动作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每一步都发出骨骼摩擦的轻微声响。
“方院长，这、这就是什么……武器？”
他的声音不再锐利，反而干涩得如同沙漠里的沙砾，每个词都说得异常艰难。
卡斯特罗被格瓦拉的声音惊醒，他猛地从墙上弹了起来，顾不上捡地上断掉的雪茄，也跟着冲了过来。
阿连德则是在地上撑了几下，才在摇摇晃晃中重新站起，跟在两人身后，脸上血色全无。
“是上帝的权杖？还是宙斯的闪电？”
卡斯特罗一把抓住方宇的手臂，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力气有多大，但方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告诉我，方同志。我的朋友，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
方宇平静地看着他们三个，他没有回答，只是拿回了被卡斯特"罗捏得有些发烫的手臂。
然后伸出手，将刚才那个手持终端拿了过来，调出一个全新的界面。
一张蔚蓝的地球三维模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虚空投影上。
一道道交错的金色细线，像蛛网般覆盖在地球表面。
而在这些金色细线的交点上，有十二个缓慢移动着的、发出微光的银色亮点。
“我们龙国人，不信上帝，也不信宙斯。我们只相信，人定胜天。”
方宇的声音在地堡中响起，平静而清晰。
“所以，它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玄乎。它的原理，其实很简单。”
他指着虚空中的那个银色亮点，那亮点位于地球赤道上空，正好处在南美大陆的正上方。
“这款武器的代号，叫‘刑天’。”
“它并非在地面发射，而是一种天基动能打击武器，更通俗一点说，它是近地轨道武器。”
画面随着他的解说而放大，那个银色的亮点，变成了一个充满工业美感与未来主义风格的庞然大物。
它的主体是一段长达数百米的巨型轨道，轨道两旁是复杂的电容器阵列和散热板。
它的后端连接着一个如同多边形蜂巢般的空间站结构，上面覆盖着太阳能帆板。
“目前，我们已经发射并组装完成了十二座‘刑天’空间站，它们分布在不同的近地轨道上，组成了一个覆盖全球的打击网络。”
“你们看到的这一个，是我们部署在赤道静止轨道上的三号站。”
方宇在控制板上操作着，全息影像上，那座‘刑天’空间站的透视图被展示了出来。
众人可以看到，在其核心位置，如同弹夹般储存着上百枚通体黝黑、呈细长锥形的金属棒。
“而刚才击中坦克的，就是这东西。”
方宇将一枚金属棒的模型放大到众人面前。
它长约六米，直径只有二十厘米，但屏幕下方标注的一行参数却让三人的瞳孔再次收缩——
材质：高密度钨合金；
质量：8.2吨。
“这就是‘刑天’的弹药——钨钢动能侵彻弹。它没有任何炸药，也没有任何复杂的制导系统。”
“它只是一根经过精密加工的，很重、很结实的金属棒。”
“‘刑天’系统在接收到地面指令后，会自动选取一枚钨杆弹，将其装填进位于空间站前端的电磁加速轨道中。然后，”
方宇顿了一下，看向三人。
“通过瞬时释放高达十亿千瓦级别的巨大电流，在轨道内形成强大的洛伦兹力，将这枚8.2吨重的钨杆，在短短几秒内，从相对静止加速到……”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马赫以上。”
“三……三十马赫……”
阿连德喃喃重复着这个数字。
作为一名医生，他还算有些物理学常识，这个速度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方宇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数字。
“是的，也就是每秒超过十公里的速度。当它从数百公里的近地轨道上，以这个速度砸下来时，根据动能公式E=1/2mv²……它所蕴含的能量，理论上已经超过了二战时期鹰酱投在广岛的那枚蘑菇弹。”
“但它和蘑菇弹又有本质的不同。”
方宇切换了影像，屏幕上开始播放刚才那次打击的慢动作模拟动画。
众人可以看到，那根黑色的钨杆，在接近地面时，表面因与空气的剧烈摩擦而变得炽热发白，形成了一个等离子鞘，这就是他们刚刚看到的“蓝色光柱”的由来。
“它的能量释放，是极其集中的。不像蘑菇弹那样会产生大范围的核辐射、冲击波和光辐射污染。”
“‘刑天’的杀伤原理很简单，就是纯粹的动能撞击。”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颗从天而降的，速度快了上万倍的陨石。”
动画中，钨杆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坦克的装甲，就如同热刀切黄油。
在撞击的瞬间，无与伦比的动能和压强，使得撞击点及其周围的物质，无论是钨杆本身还是坦克的装甲，都被瞬间加热到了数百万摄氏度的高温，直接从固态变成了等离子态。
“这就是你们看到的‘熔化’。事实上，那不是熔化，而是气化和等离子化。”
“刚才那一击所产生的撞击点温度，甚至超过了太阳表面。”
“理论上，地球上没有任何已知材料，能抵挡哪怕一瞬间。”
“这、这简直不是武器了……”
卡斯特罗的嘴唇发干，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简直就是……上帝的权杖。”
他想到了那些神话传说里，神明只需要用手指一点，就能让一座城市灰飞烟灭的场景。
这，和刚才他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相比于它的威力，我倒认为，‘刑天’的几个优点，可能更让我们的敌人头疼。”
方宇的语气很平静，他划动手里的平板，一条条参数被列了出来。
“第一，打击范围：全球。十二座‘刑天’空间站组成的网络，可以在接到指令的五分钟内，对地球表面的任何一个角落，实施无差别打击。”
“第二，打击精度：厘米级。钨杆在再入大气层时，可以通过尾部的矢量姿态发动机进行微调。”
“只要你们能提供精确的坐标，我们就能保证，它会精准地命中你想打的那扇窗户，而不是旁边的那一扇。”
“第三，打击成本：极其低廉。你们可能以为发射这么一根棒子需要消耗巨大的能源，但实际上，空间站上的核聚变反应堆（当然这也是我们的一项‘小成果’）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能源，太阳能帆板则负责日常维护。”
“至于弹头本身，只是一根钨钢棒，它的造价，甚至比一发普通的巡航导弹还要便宜。”
“第四，无法防御。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防御系统，能够拦截一枚以三十马赫速度冲向地面的死物。”
“所有的雷达都无法在它落地前有效锁定它，所有的防空导弹在它面前都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全天候、无死角打击。”
方宇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点细微的冷意。
“它不需要战机起飞，不需要导弹发射井。它永远悬挂在每一个敌人头顶上的星空里，静静地等待着指令。”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晴天还是暴雨。它给予敌人的，是一种无处不在，并且随时可能降临的毁灭性威慑。”
“它是一种心理上的武器，比它物理上的杀伤力，更加恐怖。”
地堡内，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卡斯特罗，格瓦拉，阿连德。
这三位在南美大陆上搅动风云的革命领袖，此刻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他们一起抬头，透过厚厚的防弹玻璃，望向外面那片湛蓝得有些不真实的天空。
他们知道，天空之上，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们仿佛能感受到，在那遥远的，人类视线无法触及的漆黑宇宙深处，有十二双冷酷而无情的眼睛，正俯瞰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俯瞰着其上芸芸众生的一切挣扎与纷争。
那是龙的眼睛。
卡斯特罗想到了鹰酱部署在古巴周围的那些舰队，想到了他们不可一世的航母战斗群。
在“刑天”面前，这些游弋在海面上的钢铁巨兽，和一个摆在沙盘上的塑料模型，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需要提供坐标，按下按钮，然后那些曾经让他们感到窒息和绝望的庞然大物，就会在下一秒，变成一团绚丽的海上烟花。
格瓦拉想得更远。
他想到了五角大楼，想到了克里姆林宫，想到了那些决定着亿万人命运的权力中心。
在“刑天”的俯瞰下，任何坚固的堡垒都形同虚设。
战争的规则，已经彻底被改写了。
这已经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对抗，而是一个掌握了“神力”的文明，对所有尚在凡间挣扎的文明的，降维打击。
“方、方同志……”
阿连德的声音颤抖着，他扶着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
“这样的武器……您给我们看……是……是打算……也援助给我们吗？”
他的问题一出口，卡斯特罗和格瓦拉都猛地回过神，齐刷刷地看向方宇，眼中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与极度渴望的复杂情绪。
如果能拥有这种力量……
然而，这一次，方宇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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